摸鱼的,还有,担忧的。 长宁一抬头就撞上秦深深邃的目光,他拧着眉,冷着一张好看的俊脸,毫无表情地看着这里。 两人的目光隔着遥远的距离相遇,秦深怔了一下,眉眼柔和下来,揽着宽大的衣袖,姿态从容,隔着众人遥遥地冲她举杯,低着头饮了一口酒。 长宁有些恍惚。 上一世秦深在她成亲后不久就自请领兵驻守边疆再没回过京,后来更是出了意外尸骨无存。长宁自那时大病了一场,后来缠绵病榻直到去世。 可是竟兜兜转转回到了六年前,现在这一切都没发生,他还好好的活着,长宁惶恐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 不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要秦深还好好的活着,长宁就什么都不怕了。 上辈子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就是跟在这位秦世子身后,一身红衣打马过街,东街西巷地晃悠着乱转。 那副场景哪怕是隔了六年和生死的距离,只一个秦深,就能重新让她欢喜起来。 长宁兀自高兴着,却不知她这幅模样早就落到了其他人眼中。 今日这琼林宴上多的是青年才俊。 而长宁今年已经十八了,就算是不着急,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没有明说,可谁都心知肚明。 大郢不缺青年才俊,京中也有的是高门子弟,可是大郢的驸马,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谁都想去当一当。 那些世家子弟早有家人耳提面命,而消息灵通的人也早早就得了消息,打听清楚了长宁的喜好,个个一身花红柳绿地端坐着。 其中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影就显得格外显眼。 陈世一身青衫,温润如玉地坐在灯火下,侧着头耐心地倾听旁边的人说什么,露出一截好看的下颌。 秦深一身世子服制,稳重的黑衣上用银线图案,坐在灯火阑珊的角落里,面容英俊眉目清冷,一人独坐着饮酒,偶尔抬头看长宁一眼,浑身冷气弥漫,无一人敢上前来搭话。 长宁有些想去跟他说几句话,不管说什么都好,至少能让她没有着落的心放回原地。可是也知道此时时机不对,不知有多少人看着,等着她走下去。 还是再等等吧,长宁想。 出神间“咚!”的一声鼓响,像是一个信号,场上的气氛哄地一下子就热烈起来,拘束了许久的青年们放松下来,一个个像开了屏的孔雀一样,抖弄着一身花羽毛。 长宁垂下眼不想再看。 这是琼林宴的传统——击鼓传花。鼓声停的时候花球落在谁的手里,此人要折一朵御花园里的花送给在场的不拘哪一位,还要送一句诗词。 陈世长身玉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俊雅无双,可是换了心境再去看,长宁只觉得相看两厌。 既然没了期待,长宁自然不再去关心花球落在谁手上。 可是却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咚”的一声鼓停,花球落在陈世手中,他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起身,掸了掸衣袖,谦和地一笑,拱手向众人行了一礼,“承让。” 长宁心一颤,狠狠地咬着下唇不去看他。 陈世折了一只开得正艳的海棠。 他目光在长宁身上停留一瞬,在所有人的凝视下把海棠献给皇上,从容有度地低着头说了几句盛世太平国泰明安的寻常话。 他一身青衫,显得身形单薄消瘦,却挺拔得像一根郁郁葱葱的绿竹,不疾不徐从容道来,既不谄媚又不自傲。 不像个寒门士子,倒是比寻常世家子弟还要气度不凡。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小声称赞,心生折服,连皇上皇后都面露赞赏。 不卑不亢,有风骨也有傲骨,今年的恩科中数他最为出类拔萃,放在朝堂上是个良臣,想必日后成了亲,也会是个好夫君。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