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秦深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看着长宁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生生掰断了一节细长的竹颈。 手背上鼓动的青筋昭显着主人的难以平静的心绪,他闭上眼睛,屏息了一阵,等着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坐着没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平静许多,他摸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将竹子削成薄薄的细条,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竹蜻蜓出现在他手里。 没人要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这个时候,是他内心最为平静的时刻。他的卧房里有一口箱子,那里已经盛了许多这样的,折好了,却并没有送出去的。 他独自在小院里坐到天黑,此时却有下人来请。 来的人是夫人身边的侍女,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靠近,隔着一段距离说道,“公子,将军今日送了家书回来,夫人和老妇人都已经看过了,此时正在书房,让我来请公子,说是有事相商。” 秦深此时身边泛着冷冽的气息,闻言也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对着长宁时的温和,道,“知道了,稍后就去。” 将军府是武将世家,家训严苛,就连秦潇又不能幸免,从四岁启蒙习武开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练武场,这么多年一日不落。 也多亏她真的喜欢,这么多年沉溺其中竟然得了乐趣,不然换了任何一个世家姑娘,早就难以忍受了。 对着一个小姑娘尚且如此,秦深身为将军府唯一的男嗣,只会更加严厉。读文习武一样不落,遍体鳞伤已是常态,直到十五岁去塞外领兵。只是从那时起,每日陪他练习的就不是家将,而是他的父亲,大郢的大将军了。 他的父亲是一个极为冷硬的人,常年一身铠甲上覆着霜雪,满脸的严厉像是被冻在了脸上,对着十多年只寥寥见了几次的儿子也不假辞色,极少有父子之间的温情,多是将士的令行禁止。 他这次回来,加上参加科举的时间,之前说好的归营时间所剩无几,除了来信催促他早日动身,再不做他想。 虽然皇帝下令让他禁足一月,但在将军归营的命令之前,禁足令只能让步。他还能呆在京中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秦深收好竹蜻蜓,去了书房。 “秦深过来,你爹在信里提到你了呢,你快来瞧瞧。”秦母语气雀跃,不像已为人母的妇人,倒像只欢快的百灵鸟。她把薄薄的信纸朝他推了推,顺手把将要燃尽的蜡烛挑亮了些。 “娘,奶奶。”秦深问候道,起身伸手去拿信纸。 “且慢。”发须尽白的老妇人突然叫住他,她抬眼看着秦深,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一身的威严却难以被时光冲淡,反而愈发沉淀。她腰背挺直,一双眼睛毫不混沌,坐在一把黄花梨的太师椅上,双手握着一根雕着豹头的手杖,正威严地看着他。 和他的父亲一脉相承的冷硬。 秦深没动,只静静地站着。 “秦深,你今年二十有二,京中像你这般年岁的子弟,不说儿女满地,至少也都是有了家室了。你一直不说,我们也不会催你,但今日你该给我们个准话,这辈子,你还打算成亲吗?” 手杖敲在地上的声音又沉又闷,像极了他的心情。 秦母却依然乐呵呵得,“二十二又不算很大,秦深常年在塞外,就是成了家也是相隔两地,让人独守空房,还不如不去祸害人家姑娘呢。” 秦奶奶叹口气,拿她这个跳脱的儿媳毫无办法,“这些年难为你了,也就你能拿捏的住我家那个冷心冷肠的混世魔王了,可是秦深不同,他的心思你我不是不知,那宫里的公主,也和你不一样啊。” “我知道。”秦母笑眯眯地握着秦奶奶的手,“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更心疼啊,要是连我们都不疼他,娘,你让他怎么办呢?” “可是如今避不过了,此事早该有个决断了。” 秦奶奶长叹一声,摆手道,“你自己去看吧。” 秦深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苍劲有力,一如塞外的滚滚黄沙。他慢慢地看着。 “卿卿,展信佳,一切安好,勿念。” 卿卿是秦母的闺名,如今能这样叫的,就只有他和秦奶奶了。秦深虽然从没想过他冷硬的父亲对着母亲会是这样柔软的姿态,但无意探究父母之间的温情,跳过中间的一长段,直接看后面。 既然特意叫他过来,信中必定提起了他,他目光一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吾儿如今年岁尚未成亲,心中多有牵绊,知晓我儿心意,只是世事焉能尽如人意,卿卿不必相逼,顺其自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