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方立安拧眉思索,“官府发了布告?” “你舅舅亲眼看到的,青天大老爷爱民如子,不会不管咱们的。”李章氏的神情不似作假,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崇拜。 忽略舅舅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方立安觉得事有蹊跷,且不说他们县的县令是不是青天大老爷般的人物,单从时间上来算也不该这么快。 放粮不是小事,肯定要得到朝廷的批准,一级一级往上报不需要时间吗?朝廷向下传达政令不需要时间吗? 再一个,当今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不收重税就足够老百姓跪地谢恩了,还开仓放粮?要说这里头没鬼,打死她都不信。 因着李章氏带回来的消息,方立安不但没有被安抚,反而愈加忐忑,本能的直觉让她不安。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你爷奶那儿,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李章氏语气轻快,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 方立安随便应了一声,她知道,爷奶那边得了消息,怕是不会走了,但凡有活路,谁会选择背井离乡?这样一来,她和狗蛋也走不了。 多想无用,明天再打探打探消息吧。 第二天,方立安起了个大早,滴滴答答的雨声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代替,连日的阴雨终于放晴。 吃完早饭,李章氏前脚刚走,苗线儿后脚就到了。 “大丫,大丫,你听说了没?昨天城里贴了布告,说是要给咱们发粮食,我爷我奶高兴坏了,直说咱们遇上了好官!我娘说,等粮食下来,吃一口就要念一口县令大人的好,县令大人长命百岁,县令大人福寿安康,县令大人……哎呀……想不起来了。” 苗线儿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恼,“回去再让我娘教教我。”喜悦之情不亚于昨日的李章氏,她年纪小,刚十四岁,高兴起来又蹦又跳,像今晨落在窗外的小鸟,喳喳喳喳,聒噪的可爱。 “你们都知道了?我娘昨天去我姥姥家,听我舅舅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我季叔亲眼看到的,县里都传遍了。”苗线儿说的季叔是她爷爷的亲侄儿,为人老实本分,又因为识字,常年在城里给人做帐房,是他们村排的上牌面的出息人。 如此看来,布告一事是真的了,可方立安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是她想太多,还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李章氏从大伯家回来,喜笑颜开,一看便知事情成了。 “你爷说不走了,等路上的泥干了,去趟县城,打听打听什么时候放粮,到时候再买点毛芋种子,不管怎样,地里不能空着。”不得不说,这个安排很合理,很到位,很符合农民的思想。 挥去那股不安的情绪,方立安点点头,她也想去城里,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事情弄不明白睡不着。 天刚放晴的第二天,地上仍有积水,村里来了流民。 前头只是很少几个人,三三两两的,挨家挨户乞讨,求一口吃的。 来李家敲门的是一对夫妻,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孩子跟方立安一个年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最小的比狗蛋大两岁,看着却跟狗蛋差不多大。 虽然家里粮食还算富足,吃上两个月都不成问题,但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方立安不太敢接济他们。 村里刚糟了灾,家家户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村民们都等着官府放粮,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死活。 官府的粮食一日没到位,他们就得勒紧裤腰带过一日。这个节骨眼上,粮食就是命,一点也不夸张。 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大多数人都会选自己的命。 本来方立安还担心李章氏会头脑发昏,圣母心泛滥,结果后者只是纠结了几分钟便坚定地拒绝了。不论那对夫妻如何哀求,如何跪地磕头,都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再一次刷新了方立安对她的认知和感官。 方立安终于意识到,或许李章氏的圣母心只是针对李二牛一个人,再或者,李章氏并不是圣母癌患者,极有可能是在李二牛的暴力支配下,产生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李章氏把人赶走后,方立安拿着半块饼子悄悄地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