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能了。 他是金娃娃,不但他们想讨好, 其他人也想讨好,完全争不过啊。 这样想着,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中央那一波人身上。 城西私塾的孙老先生, 和太守有姻亲关系的赵家,同样前来送别的卫家……还有,上林县最大的官,徐县令。 他们这些人倒是幸运,早在温钧还没发迹前,就认知到了温钧的潜力, 早早地结下了善果。 被这些人打量,他们也不是傻的。 徐县令站在码头目送温钧,直到官船没了影子,瞥了一眼那些人眼里几乎要流泻出来的羡慕, 得意地一笑。 这时候, 再回想温钧走之前交代的话, 心里更是大悦,完全不在乎这点小试探,乐呵呵地转身打算回衙门。 温钧说得没错,他现在的政绩,完全值得上面的另眼相看。 现在,就等吏部的调令了。 徐县令全身放松,回到后衙,神情悠然自的。 结果,刚喝了一口茶,屁股还没坐热,就有衙役来报,表示找到了合适的继任师爷人选,问他要不要见一面。 徐县令愣住:“……” 这一个多月,和张师爷相处和睦,他早已忘了张师爷要离开的事情。 突然被人提醒,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迟疑问道:“张师爷人在哪?” “大人,属下在这呢。”张师爷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笑眯眯地进了后衙,拱手贺喜道,“恭喜大人即将得偿所愿。” 他也听说了徐县令和温钧关系亲密的事,知道徐县令大功告成了。 徐县令连忙道不敢:“这一切,还是要多谢师爷提醒。” 想着,他忍不住犹豫,期期艾艾道:“师爷你的身体还很硬朗,当真要返乡,不再留了?” 张师爷哈哈大笑:“不了,年纪大了,还是想回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以后的路,就靠大人自己走下去了。” 徐县令莫名有点伤感,在上林县的这九年里,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什么也不懂,到后来的得心应手,轻松惬意,张师爷帮了他许多。 “这九年,是我有负师爷。”徐县令郑重地拱手道歉。 张师爷呵呵一乐:“大人严重了,我在这上林县辅佐了四任县令,只有大人懂我,也不枉我这一辈子了。” 徐县令越发觉得羞愧,这几年来,他分明一直在排挤这个上一任县令留下的师爷…… 可是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到此刻,他忽然很想问出来。 “师爷,我这些年来,一直无所事事,还多次对不住师爷,无视师爷的劝告和好心好意。师爷您上个月……为什么还愿意指点我?” 马上就要离开上林县,这个问题徐县令迫切地想要问出来。 要是张师爷不点醒他,他很有可能因为愤愤不平,对温钧等人有所轻慢,就算有回到京城的可能性,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可偏偏,张师爷就是不计前嫌地点醒了他。 换个立场而言,徐县令是做不到以德报怨这种事情,他要是被人放在冷板凳上九年,心里早就恨不得杀了对方,哪里还会好心地指点他。 难道张师爷还是个圣父? 刚这样一想,就看见张师爷摸了摸胡须,目露几分羞惭,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在大人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 徐县令一愣:“此话怎讲?” 张师爷叹了口气,犹豫半天,最后缓缓讲了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 “我有一位好友,现在是朝廷高官,我们曾经关系非常要好……” 张师爷和这位好友是在书院认识的好友,结果两人一起去考科举,好友一路高升,从童生到进士,平步青云,张师爷却困守秀才功名,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差了一份运道。 每次参加乡试,不是分在臭号,病倒在号房,没有精力考试,就是被邻居波及,毁了考卷,失去了考试的资格;不是遭遇降温,高烧不退被抬出号房,就是阴差阳错答错了重要的大题。 总之,一直没有再进前进一步。 最后,张师爷回到家乡,做了师爷,再也没有和那位好友联系。 直到去年,他在某一个清晨醒来,打水洗脸,看着水中倒影出来的自己,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突然剧烈地后悔了起来。 为什么,要为了一股冲动和意气,浪费这么多年的青春。 他那好友身居高位,还多次写信给他,表示可以帮他举荐一个官职,他却死要面子,怎么也不肯回信。 好友写了三次信来,没有得到一个回应,渐渐也不在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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