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实在太美, 萧绡忍不住拿出手机,咔嚓照了一张。珍而重之地保存下来, 倚在门边静静地聆听。 萧绡没学过音乐, 但因为中学时期迷恋一位名叫慕江天的天才钢琴师,听多了独奏唱片, 多少能分辨出琴声中的情感。充沛的、近乎要满溢而出的悲伤,偶尔泄露出的怯懦与彷徨,更多的却是对命运的抗争、永不服输的倔强。 流畅的乐曲中, 一个奇怪的音符突然混进来, 破坏了行云流水的曲调。琴声戛然而止,男人停在黑白键上的手青筋紧绷,僵持片刻, 痛苦地低下头。 倚在钢琴腿上的小孩茫然地睁开眼, 似乎并不理解乐曲为什么突然中止。 “这已经恢复得很好了。”站在钢琴后面阴影里的廖一帆走上前,萧绡这才注意到屋里除了琴师和小孩,还有别人。 琴师的肩膀微微颤抖, 似在压抑着怒火,“你懂什么, 缩指、和弦都有问题, 从第八小节开始,滑音便弹不出了, 你觉得这叫恢复得很好?”嗓音因为恼怒而有些沙哑,但遮掩不住那圆润华丽的音色,让人忍不住猜测, 那会是一名怎样的美男子。 “您的手曾被子弹洞穿,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奇迹了。完全不影响正常生活,医学上讲便是恢复了。不要对自己太苛求……”廖一帆皱着眉头,有心想要劝一劝。 “廖小姐,请您离开这里。”即便已经愤怒到极点,男人依旧不会抛弃他本身的骄傲与高贵。 “你……” “廖一帆,我有没有说过,慕先生的事不准你再插手。”展令君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萧绡转头,正看到了一截线条优美的下巴。 被连名带姓地批评,廖一帆脸上有些挂不住,很是生气地大步走过来,“他这个状态很糟糕,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 “他是我的病人,”展令君一字一顿地强调,“如果你再违反规定,就取消你上三楼的权限。” 廖一帆脸色骤变,急喘了几口气,瞪了看热闹的萧绡一眼,转身就走。 被瞪的萧绡:“……”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坐在角落里的李萌冒出来,挪动着壮硕的身体蹭到钢琴边,拉起还坐在地上的孩子,向琴师道歉,“很抱歉,我听得入迷了,没注意廖一帆进来。” 那孩子仰头看看李萌,再看看琴师,似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李萌要带他走的时候,使劲甩开,死死抱住琴腿不撒手,“当琴,再塔一艘。”发音极为不准,音量也难以控制,显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萧绡看向展令君,指了指耳朵。通常只有耳聋的人,说话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展令君点点头,抬脚向屋里走,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稍作停顿,“在这里,不管你看到什么,还请保守秘密。” “那是当然。”萧绡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李萌把丢在地上的人工耳蜗捡起来,扯了扯孩子的耳朵,“怎么不戴上?” 小男孩接过耳蜗挂在耳朵后面,说话立时就清晰起来,“我不喜欢这个,靠着琴我能听见!” 萧绡笑着摸摸小孩子的脑袋,好奇地看向弹琴的人,先是一惊,凑近了仔细辨认,不由得脸色大变。 男人闭着双眼,彩色玻璃光照在他静谧如画的脸上,投下两片扇子形的阴影。他像一株立在广袤湖心里的水仙花,优雅俊美,不染纤尘。 “慕江天!” “你认得我?”琴师转向萧绡的方向,却没有睁开眼,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似乎对于有人记得他有些意外。 “怎么可能不认识!”萧绡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太过激动而尖叫出来。 慕江天是少年成名的钢琴大师,他曾经是华人的骄傲,是可以与历史上那些钢琴大师比肩的存在。有人说他会是钢琴的新历史,旧时代的分割线,认为他是当代的鲁宾斯坦。他有着与鲁宾斯坦相似的诗意,又有着霍洛维茨一般的浪漫情怀,能把最普通的乐曲弹奏出天籁绝响的效果,人们称他这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为“神子之手。” 然而十年前的一场灾祸,夺去了他的双眼,盛极一时的神子之手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世人都以为慕江天是因为眼盲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