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衡没理会在场众人的各怀鬼胎,只是看着嘉德郡主若有所思的面庞,顿觉心寒。 倒是徐徕发觉二哥针对大哥竟牵扯上自己,火冒三丈道:“这贱婢信口开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怎么就知道这回不是撒谎?哦,想必是正中二哥的下怀,没了夷则,自有你的儿子当家!” 徐希则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想拉住父亲,却已迟了。 徐德上前一步,声色俱厉地道:“一派胡言,你问问希则,问问泰则,我的儿子想当家?我的哪个儿子想当家!话出口,要讲良心证据!” 徐徕凉凉道:“他们不想,可谁叫他们有个志气高的爹呢!” 徐太夫人猛地拍桌,止住了兄弟二人间的争吵。 “事情没解决,自己先乱了起来,这是谁教你们的!我可没生过这样的儿子!” 两人都没了声息,寒着脸落座,徐徕狠狠剜了徐衡一眼,心说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竟一言不发装起好人了!因而极不痛快地扔下一句:“但凡这家里有我说话的份,我就不会袖手旁观,你拼死拼活给自己儿子争权,我也有本事抢来玩几天,后生小子,还敢反了叔父不成?” 这回换成李氏心急了,频频给曲氏使眼色,曲氏还是等徐徕把狠话说完了才开口:“四弟,气话你敢说,我们也未必敢信啊。你二哥是知道你的,放心,今天一过就翻过这篇儿去,兄弟哪有隔夜仇呢?只是说气话也该小声些——殿下还在院子里呢!” 李氏轻轻捅了丈夫一下,点点头,示意他别再在老太太面前惹不痛快了。 众人的视线又回到闻莺身上,经过刚才这一闹,大家对徐夷则究竟是不是和陈青有密谋更加好奇了。 徐问彤幽幽开口:“既然昨夜在崇明楼的是陈青,你又为何要在郡主面前构陷我女儿?”见嘉德郡主神色稍变,她又补充道:“幸而郡主和我素来亲厚,知道我们的为人,若换做旁人,肆意传扬出去,还不坏了女孩家的清誉?” 闻莺终于无话可说,哀求地看着嘉德郡主。 徐太夫人道:“把她关起来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今日殿下还在,已经够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氏点头,随即叫两个健壮仆妇把人制住,硬生生拖拽下堂,众人心说,这哪是发落闻莺,分明是要把昨夜的事揭过不谈,看来在老太太心里,徐夷则还是轻易动不得的。 闻莺的哭声喑哑凄厉,徐安则不忍看不忍听,别过头去,却见冉念烟面色如常地看着闻莺被人带走,心说表妹一定恨透了这个无中生有的奴婢,再一想,闻莺也是罪有应得,也就释然了。 经此一闹,大家也没什么用膳的心思,虽然全家人济济一堂,几个媳妇百般调和,场面依旧冷冷清清的。 李氏献宝似的把徐康则推到徐太夫人面前,道:“老太太,康儿近来会背不少诗了,康儿,快背来听听。” 徐康则倒也不忸怩,奶声奶气地诵了一篇杜甫的诗,倒是吐字流利,却是《哀江头》,声调转哀,气得李氏暗叫不好,是谁教小孩子这些不讨喜的诗词用来驳她的面子的? 徐徕虽知时机不对,却第一次发现儿子的蒙学竟已精进到此等地步了,心说李氏毕竟做了一件好事,起码延请的西席先生是极出色人物,不是那种用“春眠不觉晓”糊弄束脩的穷酸。 饭后各自散去,冉念烟回到梨雪斋,和母亲坐在一处用茶,郝嬷嬷挑眉抱怨着:“今日可真是一出好戏。” 流苏虽不是徐问彤的丫头,可好歹是多年的老人了,也有些脸面,所以才敢接口:“可不是,要不是咱们素来行得正、坐得端,还真被闻莺算计了去。” 冉念烟冷冷瞥了流苏一眼,流苏这才掩着嘴,尚不知自己说错了话。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