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难得外头没有人来,李媪见今天阳光正好,胆子大了起来,在院子里头将竹竿架好,把屋子里头的被子给搬出来。 清漪也出来帮忙,李媪虽然在照顾她,但又没有伺候她的义务。这会要是还将自己当做千金大小姐等人服侍,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她十多年没做过活,但是上辈子都做过,除了动作生疏之外,也没有碍手碍脚帮倒忙。 李媪瞧这小娘子是从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模样,但是性情却没有半点娇气,心里满意了点。 两人将被子加上竹竿,收拾妥当,李媪拿来两张胡床,让清漪坐下。 “如今这年头,活一日是一日,真的不能奢求别的了。”李媪坐在胡床上就和清漪说起话来,这人不能不吃饭,也不能不说话。又不是哑巴,就算是哑巴也得和人打交道呢,要是和人长久不打交道,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李媪说着重重叹口气,“老妇我被那些人抓走,因为年老,姿色没有半点,被赶去给他们做饭,后来就到了小娘子这。” “阿媪家中还有亲人吗?”清漪听李媪说她自己是被人提到这里来的,顿时心中一紧,浑身上下的血都凉透了。她记得那双藏在铁面罩之后的眼睛,她每次想起,就忍不住牙齿打颤。 “有,家里头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老翁,还有日日吵着要改嫁的新妇。”李媪说着嗤笑声,“我家新妇日日说要改嫁,只是这男人少,一直没成,现在倒好,直接就有了许多男人。” 清漪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凉,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李媪坐在那里,袖着双手晒太阳,她乜着这嫩生生的小娘子坐在那里不说话,开口,“别说阿媪说话难听,如今这世道乱啊。”她叹气,“小娘子瞧见之前的那兵荒马乱的样子吗?以前那些富贵家的郎君,骑着马连妻儿都不要了,直接就往外面逃。这还算好的,男人还逃的出去,可是女人呢?”李媪半是真心的叹了口气,“你是没见着这些人把那些女郎当牲畜圈起来的样子,可吓人了。” 清漪立刻回忆起杨家出逃那日,逃亡队伍被镇兵们给截杀,那些镇兵对这些人完全是当做狩猎一样。她眼里看到的是血,耳朵里头听到是人临死之前的惨叫。当时马车是男女分开,她根本没有和自己弟弟坐在一辆车上,最后逃出来的时候,只是随手抓了自己的嫡姐。 后来,嫡姐把她推给那些如狼似虎的镇兵了。 “哎。”李媪叹气,她斜睨着清漪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决定再加一把火,“小娘子可知道寺庙里的那些出家女尼?” “知道。”清漪轻声答。 “这些个女尼,平日里头,鼻孔朝天,这会正忙着给自己找个男人,好有个靠山呢。”李媪说到这里从鼻子里头重重嗤笑了声。 如今,寺中女尼都开始找男人寻靠山了,可见这局势已经不是一般的坏了。 “要我老妇说啊,趁着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时候,赶紧给自己找个靠山。到时候甚么都不用怕了。”李媪笑的和蔼,她见着清漪眉目里头露出不屑,原本和蔼的笑容立即一冷,“老妇话说的糙,可是理不糙,不等到这个时候,难道要和老妇的那个新妇一样被七八个壮的和牛一样的男人轮流糟蹋才知道乖?!”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指甲顿时刺破了掌心,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我的事,不劳烦你操心。” 说完,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就往屋内走。 李媪一番好心结果被当做驴肝肺,哪怕知道面前是个性子倔的,也涨红了脸,愤愤的骂“真是不知好歹,一番好心,还听不进去,还以为自己多高贵!呸!到时候指不定也是个千人骑万人踏的货色!” 李媪肚子里头可没那么多墨水,在市井里活了这么多年,骂人哪里会好听? 清漪脚下顿了顿,脸上惨白,深深吸了口气,才将心中的怒意压下。 她咬住唇,坐在床上,久久说不出话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