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像是那人坐在软榻上,一边咔嚓咔嚓地咬着白梨,一边与他念叨着满府的杂事。 有些像是柔软的床褥中,一阵阵传入耳里的小小呼噜声,总带着些咂摸,好像梦里也有无数的话要说。 有些像是这些年来他听过无数遍的唠叨,永远从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俏皮话儿,带着毫不遮掩的笑,带着他可能永远也再得不到的情。 跳腾的火苗在眼里越来越烫,那炙人的温度一路烫到心里,像是谁端着红透的烙铁,狠狠地戳进那心窝的最软处,截留了所有热血,再带着筋肉连根拔出! “主子!” 见四阿哥久劝不语,傅鼐只能当先跪下,几个头磕下去,待要再劝,抬起身时,却愣住了。 四阿哥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拱起了背,一只手抵在胸口,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剧烈的痛苦。而那张隐在阴影中的脸,却在无声无息里慢慢滑过一道道泪泽。 傅鼐惶恐地垂下头,临到嘴边的劝说,最后都咽回了肚子里。 “王爷!王爷!” 突兀的唤声,让傅鼐、巴彦俱是一惊。 傅鼐慌张的站起,眼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几个护卫的兵士扶下了一位胡须花白的人。 “李大人!”傅鼐脸色瞬间惨白。 “一帮糊涂东西,这火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护着王爷离开?”李光地疾言厉色,一把推开上前的傅鼐,几步走到四阿哥身边。 “王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千金之躯,万不能以身犯险!” 说完,李光地也不管四阿哥有没有反应,直指着傅鼐几人道,“快!把王爷架走!这晚风已经起了,一会儿要转了风向,光这浓烟就能呛死人了!” “是,是,”傅鼐左右看了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先听李光地的,示意几个侍卫一起架住四阿哥。 “等等!”四阿哥突然开了口。 傅鼐有些着急,“主子,先别说了,咱们必须得离开这儿了!” “不!你们听!”四阿哥按住傅鼐的手,双眼都跟着亮了起来,“有声音,有声音!” 众人跟着凝神听,一时一动不敢动。 可惜,听了半晌,除了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就只有越来越大的风声。 “主子,您听岔了……” 傅鼐有些不忍,但也实在不能耽误了,火场的浓烟已经开始往他们的方向飘了,“咱们快走吧!” “不!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四阿哥神情有些恍惚,却执拗地厉害。 傅鼐把心一横,示意几个侍卫上手,今天就是来硬的,也要把四阿哥带走! “等一下!” 这次出声的却是李光地,李大人虽已老眼昏花,可耳朵却一点也不聋,“是有什么声音……” 众人再一次安静下来,又一阵微风吹过,将浓烟吹得散了些,火场的噼啪声也跟着小了些。 一段断断续续、飘飘渺渺的歌声就在这时若隐若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过了多少年华……” 齐膝深的荒草里,灰头土脸的苏大公公一边唱着走调的歌,一边死命地拖着半死不拉活的八阿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