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你独自在这里,觉得孤单吗?” 空荡荡的殿宇中,一个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回荡着。 “我总记得,小时候你抱着我坐在乾清宫的玉阶上,你说从这个位置看下去,每个人都长着同样的一张脸,既什么都看不清,又什么都看得太清……” “皇阿玛,你看清儿臣了吗?儿臣曾经也长着那样一张脸吗?” 寂寥的灵堂只有晚风轻轻吹过,胤礽低下头,任一滴眼泪落到地上。 “皇阿玛,儿臣不恨你了,也不恨任何人了……” “都是命,皇阿玛,儿臣一早就认命了……” 胤礽从灵堂里出来,到了东庑向雍正爷告退。 胤禛晚上都是合衣躺在草席上的,虽然苦,但算起来,却也是最后一晚了。 “皇上,罪臣有一事想问问皇上。” “二哥请说,”胤禛坐在草席上,旁边还堆着不少奏折。 “畅春园,”胤礽停了一下,胤禛也没有抬头。 “皇阿玛到底交代了什么?” 胤禛轻声一笑,抬起头道,“我还以为,二哥会问我,畅春园,是否逼宫矫诏呢?” “皇阿玛早已属意于你,你没必要逼宫,”胤礽眉心轻动,“我只是不明白,皇阿玛为何不给你留下明诏?” 胤禛攥着手里的奏折,眼眸微微往下垂着,没有说话。 “是,是因为他吗?”胤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胤禛仍是没有回答,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言而喻了。 胤礽不知是吃惊,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闭着眼睛平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不要怨恨皇阿玛,你的痴情,连我都有些惧怕……” 胤禛看向胤礽,胤礽只是歉然一笑,又冲他行了一礼,俯身退出了殿门。 十二月中旬青海 木鲁乌苏,抚远大将军营帐,前方报信的人来来往往。 胤禵坐于帐中,已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了。 “报,准噶尔突袭营盘,延信大军损伤数千人。 “报,噶尔弼将军收服西藏第巴达克咱,全军分为三路,已经攻向拉萨!” “让延信保护好格桑嘉措,如今已无需急于进兵,只待噶尔弼扫平拉萨,务必平安送格桑嘉措进藏坐床。” “是,”手下领命而去。 “将军,”噶什图随后进了营帐,挥手遣走了帐中其他人,将怀里的信递给了胤禵,“京中送来的密信。” 胤禵虽然几天没睡,面上多少有些憔悴,但到底历练了这几个月,双眼仍然很清明。 信封被打开,密信倒是很厚,但胤禵刚看到第一行字,手上就是一颤。 “皇阿玛!” “胤禵贤弟足下,今天陵崩,山水易主……然,未得皇父明诏,隆科多假借皇父之口,愚弄臣民,众人心有疑之,却是敢怒不敢言……不敢望归,一切小心……” “大将军!” 噶什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胤禵直直地跪下了,望着北方,用力嗑了三个头。 “大将军,你这是?” 胤禵还跪在地上,手里的信纸落到眼前。 “……畅春园为人所控,皇父生死未知之时,我等皆无用之人……” “我要回京城……” 胤禵一手抓进地里,额头青筋直冒,“我现在就要回去!” 第499章 太后 康熙五十年 十二月二十二, 养心殿 先帝灵柩已移至景山寿皇殿暂奉。照例, 雍正爷当迁到乾清宫宿居理政,但念及先帝在此将近五十年,雍正爷不忍, 顾仍别居养心殿。 张廷玉被特旨授礼部尚书,这一月一直协同怡亲王操办先帝丧礼。 “圣上, 眼下先帝庙号已定,二十七日释服期已至,万岁爷该考虑年关后祭祀郊庙等大事了。” 雍正爷坐在案几后, 仍是一身粗布麻衣的丧服,“一切从简就好,眼下边关还有战事,不宜大操大办。” “是,微臣明白, ”张廷玉躬了躬身, “年关后, 东西六宫也该迁人了。礼部为太后拟定“仁寿”二字作为徴号,皇上意下如何?” “寓意很好, 就用这个吧。” “是,那潜邸的各位主子如何册封,坤宁宫是否要先准备起来?” 一直微微垂着眼眸的雍正爷动了动眉心,“暂且不用,册封礼也不急,待朕再思量思量。” 张廷玉有些诧异, 但旋即也低下头去,应了“微臣遵旨”。 张廷玉退出了养心殿,怡亲王胤祥随后而入。 “臣弟参见皇兄!” “起来吧,”雍正爷稍稍抬头,看了看他的神色,“身体好些了吗?” “皇兄不用挂怀,臣弟最近很好,”胤祥浅浅一笑。 雍正爷点了点头,“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