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新放低了声音:“之前我对公司太过分了,对人事部更是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只能说,也想通过这种方式减轻下我的罪恶感,对公司多少做个补偿吧。以后大家都在一个行业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总算这样也能挺起腰杆做人了。” 季临本来一直冷淡的面无表情,然而此刻面对徐志新突如其来的道歉,却是有些意外和无所适从了,他看了一眼白端端,似乎不太清楚该怎么处理这种场合,他从来没和他的对方当事人有过这样并不对抗的温和接触。 白端端握紧了他的手,像是要给予他力量,季临这才回过神来,抿着唇对徐志新点了点头。 因为习惯代理企业方,往常季临往往收到的总是劳动者的辱骂或者诅咒,而收到对方当事劳动者的感谢,却真的是头一遭。 徐志新和季临打完招呼,这才慢慢坦然起来,此前自己伪造证据泡病假,即便没暴露之时,见了公司和公司的律师季临都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如今承认了错误,承担了泡病假的后果,好好踏实做事后,再见季临,心下也是光明敞亮,感觉终于能抬头挺胸做人,再也不用担忧哪一天被人戳穿和指着脊梁骨指责。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忍不住带了点雀跃,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脑袋:“光顾着聊天,快把另一件正事给忘了。”他说完,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个红色的请柬,“白律师,我提前通过佳楠爸妈那边的考察啦!咱俩决定下个月办婚礼,你要有空,可千万一定来参加,份子钱不用了,能来就行!” 徐志新说着,又看了两眼季临,然后扫了眼白端端此刻仍旧大方和季临牵着的手,他刚才终于在愕然里注意到了,白端端原来和季临一直是拉着手的。 于是他望着这两个人笑笑:“带上季律师一起来吧,我给你们留两个位。” …… —— 徐志新没多逗留,他走了后,白端端才跟季临一起进了他的办公室,她大大咧咧地在季临办公室沙发上落了座,然后拿出了徐志新刚塞给她的信封。 对于徐志新的出现,白端端其实也很意外:“我没料到他会还我钱。” 她拿出信封里的钱数了数,徐志新不仅归还了借款,把当初白端端退回给他的律师费也重新放了进来,还加了一千块钱的利息费,算是很有礼数和诚意的还款了。 季临从刚才见到徐志新开始,就一直抿着唇,像是在想什么。徐志新能还钱,他比白端端更加意外。 白端端知道因为自己父亲的事,季临对劳动者有些天然的抵触,而今天田穆的事或许更加深了他这种看法,即便知道自己的观点有偏颇,但因为案件的经历,季临也很难说服自己去更平和地看待劳动者。 这样的态度其实并不影响季临工作的专业性,但白端端却还是希望他会改观。她不希望季临的人生里永远都是那么阴暗沉重的东西,她希望他也能看到劳动者好的一面,在看到阴影的同时,也能看到阳光。 “你看,田穆这样的劳动者虽然很过分很自私,徐志新曾经也完全不顾企业的死活,很多劳动者真的或许看起来既蠢也恶,但不是所有人都永远一尘不变的,劳动者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好的坏的,也会改变,自私归自私,但很多时候,他们也没有那么坏。”白端端望向季临,“你看,徐志新就变好了。” 季临没有反驳,白端端便乘胜追击:“所以吧,有时候,也放下自己的预设立场,就算很糟糕的劳动者,也给他们一点机会吧,没准没有那么坏,在劳资纠纷时候,也没必要让企业完全和他们彻底对立起来。” “徐志新此前被生活所迫,鬼迷心窍走了歪路,但本质没那么糟糕,现在有了专利发明,第一时间也是想到弥补企业,即便金光电子没有给出最优价格,还是选择和金光电子合作。” 白端端笑笑:“我还是相信,大部分劳动者都是善良朴实的,大部分劳动者还是处于弱势地位需要法律援助和保护的。” 白端端温柔地看向了季临,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是她相信,季临知道—— 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更多是美好的。 在漫长的沉默后,白端端终于听到了季临的声音。 他说,嗯。 他就那样看着白端端:“我会尝试着慢慢改变对劳动者的看法,但我还是不是基于相信他们,只是我相信你,因为你相信,我也想相信。” 季临这么说,白端端心里自然是雀跃的,然而很快,她又想起了点别的。 白端端眨眼看了看季临:“季临,是不是你知道我借钱给徐志新的时候,觉得我很蠢啊?” 季临没说话。 白端端叹了口气:“你果然那时候觉得我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