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处了一个多月,闻沉渊大致知晓了虞归晏的喜好,他点了些两人喜欢的菜肴,又问了虞归晏还要补些什么,待得记了菜肴的茶博士阖了门离开后,他才道:“你说的这人,他倒是说得不错。” “什么意思?”虞归晏好奇。 闻沉渊取过桌上的茶盏为两人斟茶:“大秦立朝数百余年,当是历朝历代中延续最久的朝代了。可现如今的大秦看似太平,实则已被尾大不掉的氏族门阀拖拽住了,若不剪掉些勋贵的根节,长此以往,只怕有碍国本。但圣上潜邸时,又因着权柄不够,甚至进一步壮大了世族之势,如今再想摆脱,谈何容易?” 虞归晏笑道:“你倒是毫不忌讳。” 她以为闻沉渊便是与她讲起这些,也该是会避讳些的。 闻沉渊却道:“我们是朋友,没什么好避讳的。”他突然凑过去了些,揶揄地道,“再者,你便是出去说,谁又信这些话是我说的呢?” 虞归晏失笑,闻沉渊这话倒也不假。 她便是说出去,又有谁信这话是出自闻二公子之口? 一来,只怕她一说出口,便会被人以冒犯天威之名逮捕;二来,世人眼中的闻二公子不过是个张扬恣意的少年,又如何会懂得朝政之事? 闻沉渊继续道:“不仅不易摆脱,只怕等下一位君主即位,世族之势只会进一步壮大。” 他把茶盏推至虞归晏面前,“早些年圣上忙于夺嫡之争,后来好不容易即位了,却是又忙着处理圣明帝遗留下的摊子,皇子们的教养也教人钻了空子,父王千防万防也未曾防备住,太子和贤王都被世族派出的人教导得难堪大任。圣上念及与皇后年少结发之情,有意让太子即位,可贤王背后的世家之势却是教圣上不敢明里表态。” 虞归晏虽历经两世,可说到底却还是对朝政之事一无所知,对这些弯弯绕绕更是不甚明了。乍一听闻沉渊说起朝政之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与赏春宴有何关系?” 闻沉渊道:“赏春宴名为赏春,可这么些年下来,赏春宴也的确只剩下一个名头了。”他的眼中浮现一抹似笑非笑,全然不若平时的鲜衣怒马。 其实,闻沉渊身为闻氏嫡子,便是恣意张扬,又怎会半分不通朝政之事? 他道,“世族权贵权柄日益壮大,以顾氏与管氏为首,甚至已经到了可能动摇国本的地步。尤其近些年来,顾氏与管氏的明争暗斗日益减少,更教圣上忧虑。可镇南王居淮安,临安王居临安,大秦三地分封而治,圣上便是想动手,也是鞭长莫及。诸位世族家主都要进京的时刻,也唯有一个自立朝便流传下来的赏春宴了。圣上自然是想让镇南王与临安王在长安多滞留些时日。借赏春宴之口,实属正常。” “动手?” 动手什么?难不成还能栽赃陷害? 虞归晏不信,但她也的确想不到闻沉渊指的动手是什么。 似乎读懂了虞归晏言下之意,闻沉渊道:“必然不是栽赃陷害。”若真是栽赃陷害,只怕圣上一动手,那几位便正好有了清君侧的借口, “不过具体是些什么,我却是不清楚了,毕竟我也就知道这么一点。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赏春宴绝对是个留下镇南王与临安王的噱头罢了。” 对于闻沉渊说不清楚的说辞,虞归晏自然是信的,遂也不再追问,便沉下心来饮闻沉渊递过来的茶水。 不多时,菜肴便上了。 一顿饭两人吃得不算快,吃完后又歇了些时辰,待得出了酒肆,未时已过。她又随着闻沉渊转了些时辰,眼看着暮色将临。 虞归晏便是再不想开口,拖到这一刻,也该说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侧张扬恣意的少年,虽说自尽前便已彻底对顾玄镜心死,甚至耗尽了所有希望,可在那一方天地中,因为以为余生都只能如此无望地枯等,一同耗尽的,也是她所有的信仰。 在京城河畔醒来之后,尽管知道了已不是在那死气沉沉的长乐院中,却还是茫然无措且惊慌忐忑的,因此初初见到顾玄镜时才会那般惊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