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你一直陪着太后,她是安全的。你也快醒过来吧。” 韦无默望着太后背后的金光,以及潮水般退去的敌兵,欣慰地松了口气:“没有背信弃义,我还是守住了。” 方才形势危乱,顾不得发问,如今困境渐缓,谢令鸢道出了心中不解:“可你从未背信过,这些年,就像你答应了宋逸修的,你一直陪着太后,保护着她啊。” 韦无默摇了摇头:“不,宋大人给我留了东西,我要转交给太后的。” 关于这个回忆,谢令鸢看到过。宋逸修在临走前,曾留给了韦无默一个三尺见方的匣子,说在何太后临终前,才能交给她。 当时他问她,你会一直陪在太后身边的,对么?她回答是,他才将那个匣子给了她。 韦无默摸了摸脖子上戴的绳结,抬头微微一笑,望着天际朦胧的雾,那是识海梦境的边缘。 对的,德妃说了,这是一场梦。 又恍然忆起,许多许多年前了,她才初入宫,仿佛是延祚二年吧?那时她只有八岁。 。 总之是久远的从前,有个清晨,她在太后身边服侍。 那天,太后也是做了一个梦。 醒来后,宋逸修为她梳头,拔下了她的白发。看在韦无默眼里,他们就像父母在闲适地昵语,说着假设时光的种种。 铜炉中香烟袅袅,宋逸修听太后娓娓诉说着梦境,脸庞一贯的温柔平静。 末了何太后笑说,认识他半辈子,竟从未听他有过什么诉求。十多年宫廷倾轧腥风血雨,他都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遂何太后问,宋逸修,你这辈子,有什么心愿吗? 那时宋逸修微笑着看了何太后一眼,未置一词。 “总不至于无欲无求了吧?”何太后笑着戏谑他,其实也很关心。“莫非是什么不能实现的?” 韦无默记得,她看到宋逸修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绯红,素来淡然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羞涩与向往。 “也是有的。”他的眼波荡漾着温柔缱绻的光彩:“可大概要来世实现了。” 他从镜中与何太后对视,微微地一笑: “我想和我爱的人一起,好好活一辈子。” 。 宋逸修留下了那个匣子,韦无默每每回忆起他与何太后那个清晨,便觉得,他要自己转交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一定是关乎了他们一生的期盼。 所以她从未打开那个匣子,却一直谨记,就算危难时刻,也要按着宋逸修的嘱托,将匣子转交给太后。 无论生死,都要留在何容琛身边,宁愿不嫁。这样,才能依照着承诺,完成嘱托。 而今,何太后安全着,她也释然了。哪怕践诺之路久远,至少,她不离不弃。 伴随着韦无默的释怀,乌云也终于全部散开了,边沿都是金光,无限明亮。 城池外,攻城的士兵,渐渐退散得再也看不见身影。 仿佛白浪冲刷了黑岩后,露出金色灿烂的大地。 天际传来几道很轻微的歌声,有男声,也有女声。 有箜篌轻灵缭绕,也有歌声浅吟低唱。带来比阳光还温暖的春意。 仿佛是宋逸修唱的《徐人歌》,也仿佛是顾奉仪弹的《长相思》,也仿佛是宋逸修与何容琛同唱的《半生人》。 仿佛是宁静的告别,仿佛是不舍的嘱托,仿佛是悠长的祈盼。 不过谁清楚呢? ——因为,梦终于醒了。 ***** 人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日夜,正是朝霞绚烂之时。 丽正殿里,一室安静,谢令鸢睁开了眼。 她一头栽在案几前,半天没有动弹,回想何容琛的识海,终究意难平。 好在太后以能力与品格,赢得过一些人的敬重——这些人里,有先帝,有顾奉仪,有宋逸修,有韦无默,也许还有一些没有出现在她识海里的人。 这些敬重,让她的状态不至于是【绝】。何容琛大概是九星里,危机没那么深重的。倒是白婉仪,看起来离死不远了。 上一辈纷繁的恩怨情仇,都已经化作了不可追忆的前尘旧事。 她的眼珠子转动着,郦清悟在窗沿前,掸掉了落叶,朝霞静美。当年的皇子,多少年后故地重游,却连以真正身份示人都不可为,和皇帝当面相见却只能故作不识。 假如他的身份被发现,又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郦清悟,”她张张嘴,发觉口中有些苦:“你是为什么,改了这个名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