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上百人的马匪趁着南门守备人少,将这里劫掠一空。 老邱这才却觉出了不对劲儿。 …… 萧怀瑾一路抢粮,用过无数次声东击西的招儿,瞬间便明了:“你们上官怕是故意将你们调离值守,为了方便那些马匪抢掠。” 老邱点点头:“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了,我实在起疑,有一次就假装听从调遣,实际溜了个空躲进一个仓库后,发现这些马匪行事,其实上面都是默许的……他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陆岩朝他比了嘘声的手势,老邱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缓了片刻,呷了口酒,又才继续开口:“那些马匪,烧杀抢掠西魏的商人。西魏的士兵倒是想抓,但马匪熟知榷场路线,总能先他们一步逃跑。” 他叹了口气:“不过那时,我还并不明白,上面的人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似乎也与我没有关系。我只要听上面的差使,平时夹带些小物件儿拿去卖,给我小儿子带点玩意儿就可以了。” 萧怀瑾闭了闭眼,其实老邱不讲,他在朝堂颠簸这些年,也已经猜到了。 老邱垂下了头,拿着拨火棍的手有些颤抖,火盆里的火舌也跟着抖动起来,将他投射在墙上的影子照得凄惶:“直到不久后,我们伍的十来个人,被副尉叫去榷场的仓库帮忙。那时候五日一市,头开市的两天,商人都会把货物放在榷场存好,货物交割是由我们来做的。” …… ——那大抵是十月,西魏快要入冬了,要换些粮食盐茶和药材。 有个晚上,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边弯月高悬,他和十来个兄弟被叫到榷场,那个胖胖的副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得和善,做出一副慷慨的模样:‘你们在我手下干了这些年,都是兄弟,我也总寻思着,带你们发财。’ 众人听了十分欢喜,老邱却有些忐忑恍惚。这样夜黑风高的发财,必然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必然是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榷场里这时空荡,连一丝火光都无。黑寂寂中,他们摸着黑进了仓库。 货物早已经被锁好,等待两日后的交割。副尉走上前,一脚踩在一个粮袋上,解开粮袋捆绳,黄灿灿的粟谷洒了一地,他张开胖乎乎的手:‘快,来拿!’ 当面对取之不尽的赃物又不会被惩罚时,人的贪欲总会膨胀到极致。 那个夜晚,最终疯狂。 他们打开一个个粮袋,偷走一半谷物,又将泥沙掺入剩下的粮袋中,就这样交割给西魏人。 带走的粮食拿回去改善日子,带走的盐茶药材则拿去销赃。 也有人像老邱一样害怕,只觉得不妥,然而挡不住诱惑,也跟着蜂拥上去。私下里不是没想过后果——这样掺假,必定会招来西魏人不满。 可几天后,交割的货物被送来榷场的仓库,众人又忍不住诱惑,往粮袋里掺起了泥沙,偷走一半货物。 …… “现在想来,这一切应该也是上面的授意。”老邱回忆起来,仍觉后怕。他喃喃道:“西魏人是来交换过冬的口粮的,却拿到掺了泥沙的粮食、草药,该是何等气愤。连我们都能想到,副尉怎么会想不到呢?如果没有上面的默许,他又怎么敢带我们这样招摇?” 西魏人脾性又急又烈,他们没有在晋国人身上看到丝毫对于互市的诚意,从最初用乞丐顶罪潦草打发,到后面层出不穷的抢劫、过冬粮食中掺了泥沙……这些行为,无异于是挑衅和羞辱。 当榷场外又一次抢劫商队,这次西魏人再不能容忍,他们撕毁了互市协议,几日后互市开启,数千铁骑几乎踏平了榷场! 战争再次爆发。 见事情闹大,这下对长安瞒不住了,朔方郡的榷场官员便开始了推卸责任。他们轮番上书,只说是西魏人不讲信义,朝廷不该轻信西魏……丝毫不提晋人这边做了什么。 “西魏人攻打进来后,杨犒这才对我们问罪,包括副尉在内,想把我们都杀了灭口。我那时只想逃命,正好我有个朋友在朔方军中……阵亡。” …… 西魏人打进来时,那个朋友轮班正值守瓮城,他们伍的所有人,首当其冲全被杀光。 老邱连夜逃到朔方城外,夜里的城门寂寥清冷,他从一地尸体中扒出了那个朋友——真正的老邱。 他手背上滴着热泪,手心下是冰凉粘腻的血。他换上他们朔方守军的衣服,带上他们的军牌,就此顶替了老邱的身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