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听得眉头直蹙:“你就不怕他妈妈打乱纪氏的收购计划?” “确实打乱了,”纪司予答得从容,“但我就是要她打乱。” 如果没有老太太背后威胁,姜承澜不会那么急着要娶妻,说到底是为了家族利益。 眼下宋家人再来插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有了争取利益的空间,也就不会那么着紧婚事,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 卓青在金融股票这一行是个纯粹的门外汉,听他说得逻辑缜密,也有些入神,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 纪司予轻哼一声。 “其二是我不喜欢姜承澜,这么一搞,他一个头两个大,没时间来烦我跟你过二人世界。” “……” “其三其四其五,你肯定也都知道了,跟别人说的没差,我跟老太太撂挑子了。要么娶你,我回家,要么不娶你,我滚蛋,改个名字再娶你不就得了,大不了不姓纪了。” 卓青愣了愣。 “你还说过这种话。” “很惊讶吗?”纪司予捏了捏她脸,软乎乎的,“我回国的时候,基本就已经料到,这种表态的话非说不可。” 她僵笑,没接腔。 好半晌,复才低垂视线,不安地盯住脚尖。 咕哝了半句:“其实——” 其实,真的值得做到那地步吗? 虽说已经于事无补,过去的事也早已经平安度过,但旧事重提,还知道了新的细节,她的愧疚心难免又一次升腾起来。 原因无他。 事实上,卓青对那段荒唐的年月,留下最深的印象,既不是纪司予的悍然抗命,也不是他如今说起这些事的成竹在胸和从容,说实在的,在事情真实发生之后,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恐惧和下意识的逃避。 她那时对纪司予的感情一直很微妙。 极端的自负和不明所以的自卑,半推半就的顺从,但也没有发展到决绝的“非君不嫁”,充其量只是【如果你没来,我会很遗憾】的地步。 所以,当纪司予真的抛下一切回来了,她被他紧紧拖着手带离卓家,听到白倩瑶转告,说纪司予跟家里老太太直接闹翻,她的恐慌情绪一下就突破了濒危线。 对于二十出头,尚未见过那样风雨欲来满城晦涩的大学生来说,这份感情从年少相知相爱的青梅竹马缘,突然就过渡到了梁山伯祝英台生死相许的程度,未免太沉重了些。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其中的复杂关系,唯一的想法,只有请求纪司予不要再让事态恶化。 “回家吧,”她那时说,“而且司予,恋爱和结婚不一样,你们这样的家庭,有的时候确实……” “我不要。” 纪司予拒绝的直白:“早十年做叛逆子孙,总比晚十年成痴男怨女好。”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越闹越大了,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是纪家四少,老太太对你寄予厚望,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阿青,你害怕吗?” 卓青没有回答。 她只是顺手指了楼下一个银饰店,心乱如麻间,随口丢下一句:“你没有过过苦日子,没有体会过那种生活,纪司予,没了纪家,你连一个戒指的承诺都给不了我,大家都是在浪费时间啊。” 是了。 她当时甚至对于爱情都没有明确的定义,一直处在非常被动的状态,只好用激将法,试图把纪司予给激怒,最好立刻回家,结束这场闹剧。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