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奶奶,这话轮不到我来说。” 纪司予毫不迟疑,开口便是婉拒:“我毕竟是他弟弟,上次让我代替你去公司主持大会,他已经很不开心了。” “不开心归不开心,手段不够高明,可不就是要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老太太笑:“人总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他现在该知道怎么处理了,再说了,他是你的大哥,必要的时候,你们都是纪氏未来的左膀右臂,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左膀……右臂? 卓青还没回过味来,老太太已经飞快掀过这话题,话音一转。 “司予,对手下败将有容人之量,也是向上走的必经之路,我教过你,越是风起云涌的时候,越要用王道,而不是霸道。” “所以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奶奶。” 老太太闻声,朗然一笑。 美人迟暮,眼角皱纹层叠,依旧掩不住她昔日风华。 “你不想教出个对手,可以理解——但能不能教出个益友,才是奶奶想考验你的本事。” 从来只有兄教弟,弟从兄,哪里有弟弟骑在哥哥头上的道理。 可她既然说出口,又有意想要临门一脚缓和矛盾,纪司予心中冷笑一声,便也不再细问,点头应允。 老太太定定看他一眼。 青年垂睫温驯,似乎把滔天骇浪,都一并藏进无底深潭。 “司予,你啊——” 似是欲言又止。 迟疑半晌,看看孙儿,又看看一旁垂眉顺眼的孙媳,却也终是无言相对。 直至目送顾姨扶着老人走远。 卓青方才戳了戳丈夫肩膀,怀揣着满腹疑问,附耳轻语:“奶奶这是什么意思?让你教大哥?……怎么扯到大哥身上了。” 她一向不太了解公司的事,但也知道,这几年一直是大哥坐镇国内总部,纪司予出任分部ceo,分工不同,高下立见。 也正是因此,叶梦才一向在那群阔太圈子里得以自居老大,搬出纪家的名号唬人。 可这会儿听老太太的意思,难不成—— 不及细想,纪司予忽而也装模作样地微微弯身,伏在她耳边:“她的意思是,夸夸我们家阿青,可真是个临机应变、又舍得本的大方姑娘。” 卓青:“……” 察觉到妻子身体一僵,他笑得更欢,眼眉一弯,继续同她咬耳朵:“有胆有谋,张口就来,撒起谎,说的一套一套的,我都差点被说哭了。” 卓青:“纪司……!” 她刚想训他不正经。 手抽到一半,忽而与人“被迫”十指相扣,紧紧相贴。 纪司予面上笑容不改,只将她左手抬起,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瞧着寒碜不已的白金戒指,盯了好半会儿。 “我可没骗人,”他说,“阿青的漂亮戒指都送出去了,难道不该换句好话?” 末了,却又似笑非笑。 方才在老太太面前藏得滴水不漏的满目寒意,倏然锋芒毕露:“可惜有些人,最爱揣着明白装糊涂,真是白费我们阿青的心意。” 卓青轻咳两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听进去了她认为最关键的后半句。 好吧。 毕竟是她自作主张,把那么贵的戒指随便送出了手,难免有些心虚,只得小声嘀咕着:“没了,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摆在家里也就摆着,我不怎么戴,送了还能给你脸上贴点金,多划算,是不是?” 纪司予:“……” 虽然知道他不至于因为钱的事和自己生气,但到底也算辜负了他当时一片心意——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太自我? 卓青瞄了一眼纪司予兀自出神的清俊侧脸,心虚更甚。 “……而且,不然,我的画真的拿不出手,你这两年在公司做出来好成绩,大家都夸你,我总不能拉你的后腿。” 再开腔时,索性全盘托出,连那点微妙的自卑心也不再遮掩:“脑子一热,就想起来你给我带的钻戒了……其实你送的我都很喜欢,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当时,我确实也没有别的好代替,是不是?” 或许是她话里愧疚,忽而触动他某些微妙心情。 纪司予蓦地回神,第一反应,是笑着伸手,挠了挠妻子垂低又垂低的下巴。 “谁说你拉后腿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阿青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 他哄她:“没事,你想送就送出去,反正苏富比在香港还有场鉴赏会,到时候,我们再买个更好的,更大更漂亮的。” 卓青:“……” 不为别的,她只是先一步,开始心疼自家银行账户的余额了。 ——纪司予到底是哪里托生的烧钱妖怪哦? 可惜,不管她多烧心烧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