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很不喜欢这种语气。 偏偏说话的人是老太太,不到必要的时候,她不想正面和人起冲突,便也只敷衍笑笑,抽出了手。 “他对我好,我是知道的,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他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生活,所以我——我也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尽量学着做一个能配得上他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学,应该是从两年前才开始的吧。” “……!” 两年前。 两年前…… “你刚嫁进来的时候,虽然也在我面前装装乖,但其实是志得意满,被保护的很好。那时候啊,还经常能看见你跟白家的小丫头到处跑,一会儿在香港购物,一会儿跑去湖州吃家乡菜,改明儿就在巴黎了——司予惯着你,什么也不需要你迁就,把你惯得很娇气,不是吗?” “是,但是我后来……” “嗯?” “我后来……” 喉咙口仿佛堵着什么,连带着声音也艰涩。 她只是愈发低下声音,也低下姿态,像个对上帝忏悔罪孽的祷告者。 “从我丢掉了那个孩子,不是因为意外,是故意……故意让那个孩子……离开以后,我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两年前,所有事情的起因,是一场车祸。 肇事司机逃逸,被当场撞飞的女人,因失血过多而当场死亡。 思来想去,这也不过是一起平常的交通事故。 甚至于,连那个意外死亡的女人也毫无亮点,一生没有什么大作为,到死,也只是个窝囊又懦弱,没抱负,也没成就的中年妇女。 她死在大马路边,临死时,身上背包飞出老远,遗物送过来的时候,依旧沾满了她的血。 背包里,是她亲手织好的小衣服,有毛衣,短袖,小短裤,对了,里头还悄悄藏了一把小金锁,足金的,少说也得要几千块,还是她攒了两个月的工资,回家请老工匠亲手打的。 女人在的时候常说,自己最大的骄傲,是带大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后来成了高门大户的孙媳妇,依旧每年都偷偷寄钱给她,陪她吃饭,十年如一日喊她妈妈的……是她嘴里“最乖最乖的好女儿”。 谁能想到,她就是死在去看望这初怀胎的女儿的路上。 卓青记得自己在电话里对桑桑歇斯底里的怒喊,平生第一次,她对桑桑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几乎哭晕在纪司予的怀里。 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问。 【她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出来啊!!那天下那么大的雨,你们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她,她容易脚痛的嘛,她眼睛也不好,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 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喊。 【我不要衣服啊!!我要我阿妈!我要我阿妈!!你把衣服拿回去,听到没有!】 阿妈才四十三岁呢,再打扮打扮,还是可漂亮了。 怎么就白布一裹从头到脚,怎么就漂漂亮亮的来,变成一把骨头一把灰了? 她想不明白,所以彻夜彻夜地失眠,彻夜彻夜地流泪。 她听桑桑说,那天阿妈是接了电话才临时出门,于是雇了很多私人侦探,循着蛛丝马迹去找。 找啊找,很快就找到了卓珺头上。 女孩哭着向她道歉,第一次叫她姐姐,说害人不是本意,只是“思婉姐说了,说叶梦姐生不了小孩,如果你生了小孩,在大家前头,她会很难做。我想跟她做、做好朋友啊,她说让我联系你养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