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汗意,却像一团火烘到了谢韫面前。 “娘娘,腹中的小皇子都还在坚持呢,我们做大人的怎能输给这个孩儿。只要它不弃,你和我都不许先放手。” 彼时辛盈袖暖热的手覆在她腕上,倒好似将谢韫那一瞬的死志也捂化了。 她顺了辛盈袖的意,饮下了那碗药。 或许上苍当真垂怜了她一回,令这孩儿在她腹中一日日安稳下来,有了转机。 元承晚此刻听谢韫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皇嫂就该这样!你心头多想些开怀的事,别管旁的。过两日我带阿隐入宫来看你,再过几日约莫就是初雪了,我来陪你赏景。” 谢韫含笑听着小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其实知晓她的意思。 她是怕她伤怀。 若是皇帝开春要大选,那么许多事情在今冬就该准备起来,她怕谢韫要听到旁人的冷言冷语。 可是谢韫如今是当真不想去在乎了。 她幼年还在会稽族中时,曾见过家祠处置失贞妇人。 谢韫并没亲眼见证,只她的傅姆去凑过热闹,而后黑着面狠狠啐骂,复又教养她,道是一女不侍二夫。 否则便是肮脏失贞之人。 这句话仿佛带着血印子滴在她心头,化作积年的恐惧。 可谢韫如今再想,一个男子却可以有许多女子来侍奉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女子是因沾了男子才被骂肮脏,可是为何没有人去骂这个男子肮脏? 就因为他是皇帝么? 心头再起这般念想,谢韫已不会感到骇然。 从前她和元承晚说话时便常常因小姑的惊人之语生起惑问,可她如今好似也能通解那些疑惑了。 谢韫微微笑,苍白的面靥柔软下来:“狸狸,你莫要担心皇嫂,我一切都好。” 她的目光柔和又坦然,倒是叫元承晚也忍不住跟着她笑开来。 白日辞别了谢韫,长公主归府后同女儿玩儿了半天,小姑娘虽还小,却也仿佛急着学会说话。 被人抱在怀里时,金琥珀般的一双眼润润地望着你,那张小嘴竟也会学着大人做出口型,甚至发出些“吖”“哇”的声调。 令长公主爱怜地在她小脸上吻了又吻。 可待小姑娘睡熟,将她抱进暖阁时,元承晚也无可避免地看见那张支在摇篮旁边的榻。 这个男人一向会给自己找苦头吃。 现在想一想,她同他成婚以来,裴时行好似还真没睡过几日安稳的床铺。 夜里睡过最舒服的床榻,约莫也就是他同她在主殿共眠的那段日子了。 可那时也不算有多舒坦。 他夜里总要伸手来探她许多次,怕她踢了被,怕她睡姿不好,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总也不敢睡熟。 长公主默默凝视了面前这铺盖整齐的硬木榻许久。 直到臂弯里睡熟的小姑娘发了一声梦笑,手臂也感知到酸痛,这才记起自己是要将她放入摇篮里头的。 至中夜,月华铺开长练,浓云点缀了天边繁星,主殿值夜的宫人也渐渐睡下,内殿纱帐如雾一般朦胧,披一身月色,皑皑如雪。 也将帐中熟睡的美人衬如隐雾之芙蓉,连娥眉间两弯若有似无的情仇都望不分明。 榻前的人影弯腰将衾被掩过她的肩头,又起身默默望了她片刻。 如今将至岁暮,她这般睡一夜恐怕是要着凉的。 望她许久之后,裴时行终究还是转身准备离去。 却不料那原本应该熟睡的人忽而攥紧了他的衣袖,声音清软,仿佛还带些朦胧睡意: “裴时行,不许你走!”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认错 他难得僵直了脊背, 背着身,不让元承晚望见他面上表情。 却又在暗暗用力,欲要将袖子自她手中抽出来, 然后冷下面孔一语不发地离去。 最好连地上的影子都折出他的决绝之意。 可身后的坏女子却跪直身来,将两只玉臂死死缠在他的腰间。 裴时行感受着背后暖馥馥的身子, 心头的百般酸涩与委屈一时俱都翻腾起来。 “放手。” “不放。”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