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说:“眼熟么?” 盛望一脑门问号:“不啊,怎么了?” 江添:“我眼熟。” “为什么?”大少爷认真地问。 结果江博士不咸不淡地说:“你以前上课闷头发微信就这姿势。” 盛望:“……” 他默然两秒,叼了刚剥完的橘子肉,然后用橘子皮把他哥打了出去。 这天的晚饭订在一家私房菜餐厅,老板是个老北京,小时候的盛望特别喜欢他家的炒红果、水煮虾球和豌豆黄,三天两头下圣旨要吃。盛明阳除了没时间陪他,什么要求都能满足,一来二去就跟老板有了交情。 其实大了之后盛望的口味就变了,但老同志的信息更新就像手机换代一样,总是落后年轻人几步,还停留在很多年前,固执地记着那三道菜。 这应该是几年来人最多的一次年夜饭,盛望把老头和哑巴都带上了,却并不热闹,毕竟盛明阳同志心里还有几分膈应未消,聊天全靠情商撑,内容回想起来乏善可陈,算不上愉快,也算不上沉闷,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老同志应酬搞多了,有点“职业病”,总觉得饭局不能白设,多少应该推进点什么。于是临到尾声,他一个没憋住,试着推了一下—— 他摇着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状似无意地问:“小添是不是还没毕业?” 江添点了点头说:“还有两年。” “那你项目搞完还得走?” “对。” 老同志“哦”了一声,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结果亲儿子突然开了口:“既然聊到了,我先跟你说一声。” 盛明阳直觉不妙,端杯子的手指一顿,问:“说什么?” 盛望说:“我到时候可能也会出去一趟。” 盛明阳简直满头官司:“什么叫也出去一趟?你出去干什么?” “公司有外派。”盛望说,“我前阵子跟他们聊了一下……” 盛明阳心里呕了一口血,默默把杯子放下了。聊了什么屁话老同志并不想听,他只知道自己有一瞬间的后悔。 他仿佛打了场花式台球,一杆子撞了个黑的,在桌沿辗转曲折老半天,又咣当撞了个白的,然后双双入袋。当初把江添送出去的时候,谁能想到还他妈能有这么迂回的后续,时隔六年多,终于把盛望也拱出去了。 但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毕竟当初的第一杆是他亲自打的。 餐厅老板友情送了他们一份足料羊蝎子,老同志就着聊天吃了一点,吃完就上了火,嘴疼。尤其回家看到那俩小的进了一间房,他就更疼了。 相比而言,盛望心情倒是很不错。 虽然年夜饭的氛围离“其乐融融”还差不少,但这都在意料之中。事实上,他们能坐在一桌完整地吃一顿饭,本身就意味着冰山消融的开始。 再加上除夕夜里12点整的时候,江添收到了江鸥的微信,内容其实很简单,无非是祝儿子新年快乐、让他注意休息。只是在祝福的结尾额外加了一句话。 她说:都喝了酒吧,记得泡点蜂蜜水,免得明天头疼。 尽管只发给了一个人,但这显然不是对一个人说的。也许只是单纯的叮嘱,无关其他。但盛望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觉得,再过一年或者两年,没准儿他们真的可以围坐在一起,像多年前梧桐外的那个夜晚一样,好好吃一顿饺子。 * 年初二这天上午,盛望定了个闹钟,却还是不小心起晚了一些。 他睁眼的时候已经8点多了,楼下卧室敞着门,被褥铺得整整齐齐,盛明阳已经出发去赶早班飞机了,没来得及跟儿子吃顿临行早饭。 当然,也可能是故意不想吃,毕竟老同志还在上火,嘴边起了个大燎泡。 空调刚关没多久,盛望又一一打开,穿着卫衣长裤在楼下找吃的。他抓着头发在厨房掀了一遍锅,又转到了冰箱边,看到了上面压着的字条。 盛明阳写了一笔盛望没遗传到的好字,比起江添的,他更厚重圆融一些,一看就是个商务派: 「赶航班,归期不定,如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