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都男子,穿着一身素面青布直裰,说着话摇着扇子,颇有几分文人气质。 周围的人都问他是真是假,崔稚也问魏铭,“你说此人说得,能不能信?” 魏铭道能信,“此人姓郝,是个秀才,颇有几分文采,他家中经商,在县里有些门路。” “咦?”崔稚又看了那人一眼,“是不是郝书商家里的?我看着和郝家大爷长得有些相像。” “你眼力不错,他正是郝大老爷的幼弟,行三,单名一个修字。他既这么说,想来是从其长兄处的到消息,约莫错不了。” 崔稚听魏铭确认了一下,简直不要太高兴。 莱州的米饱和了,都要流动到安丘来了,那盛家还去什么莱州,还不老老实实地在这跟她交易? 这一大清早的,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似得。 她这边正高兴,另一桌一个人摇头笑,“郝三爷,单看莱州是这么回事,只我前日刚从南边过来,倒是徐州府拖延,不愿给咱们调粮,也是真的!” 山东请求朝廷赈灾,调的是临清仓、济南仓和南边徐州仓里的粮食,现下若真是徐州不肯调粮,一味拖延,临、济二仓的粮食去年便调过一次,今次哪里够用? 这样一来,粮价说不定不降反升。 半个大堂里的人都惊讶,郝修更是问道,“徐州仓还敢不听朝廷调遣?” 和方才说话人一桌的上了年纪的人,捋了捋胡子,“徐州那等地界,三五年就要受洪灾,这有两年太平了,不定明年又要受洪,怎么敢说调就调?朝廷可是让他们发麦两万石过来,他们自然要同朝廷讨价还价。” 方才刚从南边来的人,也道:“这一来二去,粮食到了安丘,不知何年何月了。” 崔稚听了这话,赶忙去拉魏铭的袖子,“是这么回事不?” 魏铭前后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确实前后发了两次粮,我当时不晓事,现下看来,应该是先发了临、济二仓的粮应急,后近冬了,才又发了一次,前后差了好些时日。” 崔稚看魏铭表情,晓得不仅是发晚了粮食这么简单,恐怕又饿死冻死了不少人。 如今才六月,便传出这等消息,看样是错不了了。 崔稚听着一群老少爷们说起洪灾,说溺死人口不计其数,房屋牲畜全部冲跑,突然觉得不寒而栗,她攥紧魏铭的袖子,“咱们不会也发大水吧?是不是黄河泛滥啊?” 魏铭奇怪地看她一眼,“安丘洪灾不盛,黄河常泛滥,冲垮的是下游徐、淮等地,与安丘干系不大。” 这可把崔稚说晕了,黄河不是从山东入海的吗?她很担心自己这边好不容易破了饥荒的局,再来一个洪水,把一切化为乌有,岂不是惨了?她再是穿越的,也不能揽住黄河泛滥的脚步吧? 她问魏铭,魏铭却道:“黄河自山东入海,早是北宋年间之事,现已改道几百年,一时不会再改回来。” 崔稚琢磨着这话,魏铭看了她一眼,“难道后世又改道山东入海了?” 这次崔稚明白过来,黄河前后改道不少次,但是幸运的是,暂时挨不着她! 要不然,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家业,被黄河一冲,可不全完了? 她定下心来,但见魏铭还在唏嘘黄河无穷的破坏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制度和生产力都不行,所谓黄河治理,也是治标不治本。 只是徐州未雨绸缪,粮食不肯往山东调,安丘的粮价就算有莱州的粮商过来,怕是也掉不下去。 所以当务之急,赶紧把和盛家的生意完成。她在老百姓那边可是说按九钱一斗的,要是涨了价,她可要亏死了! 这样想便再坐不住,把茶水喝净,拉着魏铭直奔盛家去了。 —— 盛家早就坐不住了。 盛齐明一早就到门口转,反复问人,崔七爷的人来了没有,听着看门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