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什么样子,”他教训道,“自己许下的承诺,如何反悔?” “我没反悔,”曲丛顾呛声道,“我就是想多睡一会。” 朱决云把衣服递给他,抿着嘴没有搭腔。 曲丛顾也就不再闹,沉默着穿衣服。 “你总是这样板着脸,”他低着头系衣扣,“我有时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听见朱决云走过来,低着头看他的鞋。 “没有生气。”朱决云只说。 他永远都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曲丛顾说‘不要吵架’,他就答‘不会吵架’。 曲丛顾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就回答‘没有生气’。 可这回答也算是再可信不过的承诺,他永远不会责怪小世子什么。 曲丛顾说:“我最近总觉得,你生我的气。” 朱决云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将他抱进怀里拍了拍后背,说:“这两天有些累。” 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把累说出来,可是为了不让小世子多想,也只能拿出来解释一番。 曲丛顾说:“有些事你可以交给旁人来做,他们都敬仰你,等着为你效力,何必非要亲力亲为。” “好。”朱决云这样应。 可是他这样应,两人都知道这是为了让对方安心罢了。 朱决云心太高了,他始终不肯信任何一个人。 他骄傲到冷漠,也冷漠到失去人情。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小世子顶着风霜去撬他的心,撬出那么丁点大的裂缝,也只够他自己钻了进去,再容不下别的东西。 朱决云将他拉开,端详了下他穿着妥当,温柔道:“今日便不送你,省得我脸色不好,又让你心思我生气了。” 曲丛顾一直拉着的脸忽然笑开了,责怪道:“你笑话我。” 今日走在路上,他又忽然想,或许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决云并非一个人负重前行,他就算再孤高,也还有自己陪着,也省得多了些陈清、王清、柳清什么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人来插一脚。 凛冬将至,漫天飞雪。 一行人均身负不俗修为,名川大江不过十日便访过一个遍。 高山之上飞雪眯眼,狂风呼啸卷集。 曲丛顾穿着翻毛对襟,冻出两团红脸蛋,眯着眼往上看。 一个弟子道:“掌司仪,大家已经找遍了。” “后山呢,”曲丛顾问,“都找了?” 弟子道:“都找了。” 曲丛顾皱了皱眉头,又不死心地往上看。 他刚刚从山尖上下来,俯瞰大地,只能看到一片白雪皑皑,四处都被冰雪覆盖,什么都找不到。 弟子又道:“刚遇见一个捡柴老农,说是听说下面的村子里新出生了一只三只腿的羊羔。” 曲丛顾马上道:“你不早说!” 一行人便又马不停蹄去寻这只羊羔。 这数十日也都是如此,听了什么轶闻都赶紧去找,往往也都是一场失望。 今日也是如此。 他们到时,羊羔已经被宰了,只见了羊圈外一小摊血。 本来嘛,三只脚的羊,也是活不长的,农家也根本不会留下。 那就不会是征兆了。 曲丛顾真的有些着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晚下榻农家,又得了一封飞信。 是朱决云将声音凝注进了信封之中,一打开便能看见那字迹浮现在半空中,耳边听见他的声音。 说得也都像往常一样,只说伏龙山一切如常,让他不要忧心,征兆就算找不见也没关系,不用着急。 他本来就不是很多话的人,信送得频繁,可是话都是那两句,没什么新鲜。 曲丛顾来回地看了两三遍才熄了蜡烛睡下。 夜里也睡得不熟,梦里还在找征兆,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梦,醒来的时候不光没休息好,还觉得很累。 天边破晓,红日从地平线冉冉升起,阳光打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们又出发了。 这一路上没有见到武修魂修的人,也没见到别人在找,曲丛顾心里有些慌,总担心是找错了方向,不得其法。 当再有人问‘接下来去哪’时,他说:“我们去城中。” 离这里最近的是名叫广林城,并不很大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