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笑:“他是你的兄长,你做弟弟的不劝说,反让我这个外人说嘴。” 江泯一对黑亮的双眸眨了眨,轻咳一声,摇了摇头,叹道:“阿兄嫌我岁小。” 阿萁跟着他到屋后,江石半蹲在一手摸着阿细的狗头,一手拿着一根棒骨逗弄着它,阿细啮着牙,死死咬着骨头不肯松口,两只前爪在地上刨了一个土坑,趁着江石松手,夺下骨头埋进坑中,再往上一趴,用庞大的身子将土坑遮得严严实实的。 江泯轻咳一声:“我帮了阿兄的忙,阿兄可记得答应的事。” 江石嫌弃道:“手足兄弟,竟这般斤斤计较,唉……” 江泯一愣,轻哼一声:“阿兄又拿言语挤兑我,我帮阿兄才不是为了好处。”他说罢气哼哼地走了。 阿萁跟着江石蹲在一起,用手梳着阿细的长毛,好奇问道:“江阿兄,你许了阿泯什么好处。” 江石笑道:“春日溪水池塘有好些三斑鱼,生得好看,阿泯便想捉了养在缸中戏耍。阿娘怕他跌进水中,不许他去,他只得求了我。”他边说边从脚边拖出一个陶罐,里头扔着两三根水草,几尾小鱼在水里摆尾。 阿萁笑起来:“你都帮他捉了鱼,偏还要逗弄他。” 江石哈哈大笑,又意味深长看阿萁一眼:“引逗他,是因我心中喜受,他又有趣。” 阿萁手上一顿,明明江石嘴里说的是江泯,她的脸上微微发烫,小声问道:“江阿兄找我可是有事?” 江石道:“家中已收得一些菌蕈,不能久放,我明日先送几筐去桃溪,你可有捎卖捎买的事物?” 阿萁惊喜:“有,我偷埋了鱼笼在山溪那边,等得天晚我去看看可有捕来鱼,江阿兄替我卖了可好?”犹豫一下,又问,“你卖菌蕈才是大事,可会误了你正经事?” 江石笑道:“不过捎带脚,再者,溪坑鱼最得酒客喜爱,卖得人又少,摆在船头不用叫卖,自有人寻买。” 阿萁略有吃惊:“真够这般好卖?” 江石点头:“好好的,哄你作甚。” 阿萁幽幽叹口气:“虽好卖,只能好捉,一日能得个两三斤都已是撞大运,运道不好,半斤都不得。” 江石笑道:“溪坑鱼从来不好捉,小二娘比好些青壮都要能干。” 阿萁虽知是安慰之语,还是大感愉悦,又扭捏悄声道:“阿兄,我卖鱼的事,你别告诉我嬢嬢。” 江石扬起眉:“小二娘又欠我一桩。” 阿萁没好气横了他一眼,债多不愁,她的脸皮也是与日俱增,欠便欠着。她这两日看江家的合蕈买卖,看得心头火烫。农家家事,种下一株禾,便乞老天垂怜,使一年风调雨顺,得一个好收成,好坏由天不由人。 做买卖,虽也讲究时运,更多却是由己不由天。 她在这边想的出神,江石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问:“莫不是傻了?” 阿萁沉思片刻,问道:“江阿兄,你家收菌蕈六文一斤,卖与桃溪团头价也不过八文左右,算起来不过二文利,还要付我嬢嬢工钱,江伯父掌秤虽是自家人,不用另给工钱,但是,算利时,也应刨算出去,再加上水路脚头钱,余的才是纯利,阿兄还要跟江富户家分账。这般算起来,得利倒也不多。” 江石轻笑,道:“不错,倒买倒卖,图的一个蝇头小利,不过积沙成多。” 阿萁扳着手指又算了一番,仍旧摇头:“菌蕈的买卖也只春秋能做,阿兄日收一二百斤的菌蕈,得利也只四百,分与江富户一半,净得二百文,一月得钱六贯。比之农家闲时无有所得强许多,较之做买卖却也不过辛苦一场。” 江石看她苦思,便道:“村中人手有限,一日至多也只收得一二百斤的菌蕈,不过,我也不曾想只在村中收买,沿河各村,水路通达,一并收来一船运往桃溪,一村不多,三四个村合在一块又如何?” 阿萁恍然大悟,心下大为佩服,赞道:“江阿兄好生厉害。” 江石不跟她见外,又托底道:“再者,我收来的菌蕈,各样拢一块作松蕈算,其实合蕈价更高些,一斤不显,量多便显出差价来。况且,我打算将合蕈晒了干货,借沈家码头的走商卖与禹京去;里头还有稠膏蕈,尤为鲜美,只是烂太快,一日味变,三日味败根烂,虽是好物,却卖不出好价来,须另想法子。” 阿萁频频点头,心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如此。今日又学得好些,笑道:“我原本想买卖不过买进卖出,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江石忍住拐她一道去桃溪的念头,笑道:“阿娘挑了一些稠膏蕈做汤,你家去时捎上一罐。” 阿萁道:“不好,嬢嬢要骂我们贪小。” 江石道:“阿娘早备下你家的份,你不肯接手,到时便让伯嬢带回去。” 阿萁在江家往来惯了,也做来推三让四的生疏事,想了想,道:“那我给伯娘烧火。”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