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赵常乐格外勤勉,学会了如何打井水之后,她不用丹河吩咐,自己就打了满满一桶。 虽然那一桶水对她而言还是太重了,可她咬着牙,一步一步挪了回去。 扫地的时候,她也不用丹河多说,立刻埋头苦干起来。 丹河看赵常乐,竟觉得宁伯给自己分配的人还不赖——虽然什么都不会干,但态度好,愿意学,这就够了。 赵常乐无暇多想,她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扫地,双手紧紧的攥着扫帚,指节都青了,可她都不愿意放松,不愿休息片刻,更不敢休息片刻。 她但凡闲下来一会儿,脑子就不由自主的乱想。 从前戴过的首饰,吃过的珍馐,那都是她最享受的生活,可如今却忽然变了—— 珍馐是血肉,首饰是白骨,尸山血海,上面供着她一个公主。 杨错屠戮赵王宫,那些百姓说不定有多开心。 赵常乐紧紧握着扫帚,拼命扫地,仿佛这样才能把昨夜那可怕的梦驱散开来。 就这样低头一寸一寸地扫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只觉得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晒,而眼前的地面是明晃晃一片光,她一瞬间甚至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得眩晕。 赵常乐猜自己怕是被晒过头了,再加上昨夜没睡好,今天可能不大舒服。 她正想找个阴凉地方歇一会,却忽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她抬起眼,看到杨错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还是惯穿的白袍,不知怎的,今日在太阳底下,赵常乐只觉得他的白袍仿佛反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赵常乐连忙低下头来,像一个最普通的奴仆一样,在主人经过时绝不能抬头看。 可低下头时,地面上的阳光却晃进眼睛里,晃的她眼前发黑又发白。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扫帚,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这才没让她晕过去。 她只希望杨错快点走过去,这样她就可以躲在假山石后的阴凉处休息一下了。 可谁知那身白袍经过时,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杨错站在赵常乐面前。 他眼力很好,只消一眼,他就能认出见过的人。 纵然面前的人换掉了那身暴露的风尘衣服,如今只穿着一件褐色的葛布衣,头发低低挽着,与府中任何一个粗使仆役没有区别,可杨错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她虽低着头,好似是一副谦恭模样。可偏偏脊背挺得笔直,决然不同于一般奴仆那种卑躬屈膝的模样。 像是婷婷荷叶的杆,又像是一柄容易折断的剑。显出一种脆弱却又顽强的风骨来。 好晒啊…… 赵常乐心里只有这句话。 杨错是不是打算晒死她,能不能快点移开尊步,好让她乘个凉啊。 她只觉得身上一层一层出冷汗,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扫帚支撑。 幸好杨错只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他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朝藏书楼的方向走去。 赵常乐松了一口气,放开手中扫帚,想找个乘凉的地方。 可她才迈了第一步,却觉得脚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然后眼前一黑,便彻底晕了过去。 第17章 富丽堂皇的赵王宫,此时却遍地都是鲜血。 赵常乐脚步虚浮,踉跄的走着。 她一身华丽宫装,长长的裙摆上绣满了金线,缀满了珍珠,随着她的脚步,裙裾掠过地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那些尸体好奇怪。 有的人是绫罗绸缎的皇亲国戚,有的人却是衣不蔽体的乡野贱民。 他们的尸体躺在一起,不分贵贱。 忽然之间,他们都睁开了眼睛。 那些绫罗绸缎的宗亲死死盯着她,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公主,报仇……” 他们声音嘶哑,“公主,报仇!” 赵常乐被吓得后退,可脚踝却被一双如皮包骨的脏手抓住。 那双手属于贱民。 那双手紧紧抓住她,死死拉扯着她鞋上的珍珠,“你们活该……” 他说,“你们死了活该!”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