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斯擦肩而过的瞬间,微微停下了脚步,告诉他:“倘若有一天,汝等厌倦了那个枯燥的世界的话,就来找我吧。” 地狱之王最后许诺:“别的我不敢保证,在我的亡国和无数地狱之中,绝对乐趣无穷!” 轮椅上的老人眼眸低垂,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而枯王也并不在意。 身影消失在无穷深度间的黑暗里。 寂静的殿堂中,只有那一双雷云间的虚无眼眸俯瞰。 许久,传来了一声叹息。 当庞大王座和那耸立在深渊之中的庄严身影消散,那个古铜肤色的健硕男人再次出现在长桌的对面。 并不掩饰自己的遗憾和失望。 当那一双充盈着无穷雷光的眼神往来,所有现境的棋手们都忍不住毛骨悚然,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躯壳都在虚无的视线中迅速的剥落,风化、化为尘埃。 唯有轮椅上昏沉的老人咳嗽着,抬起眼瞳:“大君为何惆怅?” “失败可耻,为何不能惆怅?” 大君反问,“而即将与朋友分别,为何又不能悲伤呢?” 在呛咳里,马库斯喘息着,忽然笑了起来:“哪怕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大君将我当做是朋友么?” “正因为是对等的敌手,才能成为成为朋友,不是么?” 大君肃然的回应:“以汝等之力,三度从对深渊的赌局之中获得了胜利。逆转了庞大的差距,守卫了你们的世界,延续了你们的辉煌,捍卫了你们的成就—— 如此的成就,哪怕是在无穷地狱里也令人震撼。 现境,实在是了不起!” 他说:“马库斯,你再一次的创造了奇迹。” 老人颔首,看着他,忽然问:“我应该为此而得意么?” “当然!” 大君断然回应,“这是你应得的。” “不对。” 马库斯摇头。 并未曾露出笑容。 只是看着长桌之后的地狱之王,苍老的面孔上,神情毫无波动,就好像对此成就未曾有过任何的自豪和得意那样。 “这与我何干呢,大君?” 马库斯疑惑的问:“那是手足的劳作和骨骼的坚忍,肌理付出了代价,血液流出牺牲,而我,只是唇舌。 如今胜利到来时,为何只有我这鼓噪的唇舌才能得到称赞?” 大君没有说话。 似是愕然。 “大君,自始至终,你所青睐的并非是我,而是我所代表的世界。” 马库斯说:“从曾经到现在,你所对敌的,也并非是我一人,而是我身后的所有,是我所有的同伴。 他们牺牲了一切,是为了我能够站在这里,让我代替他们,说出那些他们想要说的话……而像我这样徒有口舌却一无是处的家伙,却依靠这点微不足道的长处远离了战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消逝在深渊里,徒劳呼唤,无能为力。 甚至连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像是过去一样。 就像是天国陨落时的那样。 那些牺牲的人,那些代替自己逝去的伙伴,那些为了保护自己不惜放弃所有的朋友……他们每一个人都具备着远超于自己的价值。 他们每个人,都本应该能创造出自己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伟业! 却因为自己这样的拖累,被埋葬在旧时光里。 只是想到他们的面孔,马库斯就已经快要……心碎欲绝! 在这短暂的寂静里,老人依靠在自己的轮椅上,喘息着,艰难的撑起面孔,凝视着自己的对手。 “现在,他们所应得的胜利终于到来了,大君——” 马库斯似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又如何有资格以此自傲呢?” 大君没有回答。 只是看着他。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