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霆转过身来,叹口气道:“不必了,陈年旧疾,一到阴雨天就常常犯酸犯痛,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备着止疼的药丸,和水吃几粒就行了。” “你常犯疼吗?”映容担忧道。 “春夏时节好一些,入冬的时候时不时就犯一场,难受是难受了点,但不是什么大病,你不用担心,再说领军打仗的哪一个身上没有点顽疾旧病?”傅伯霆对伤病一事并不是很在意。 映容还是担心,又问,“太医瞧过吗?” 傅伯霆闭目道:“太医瞧了也只让好好养着,没什么能治的法子。” 映容深深叹一声,“你怎么总让人操心呢?血肉之躯,还真把自己当铁打的了?往后能不能顾惜点自个的身子,全当是为了我成吗?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做寡妇!” 傅伯霆听了反倒轻笑出来,映容蹙眉道:“你还笑!” 说着便披衣起身下了床,傅伯霆睁开眼,抓着她胳膊道:“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映容无奈道:“去趟厨房,你等着吧!”又回头嘱咐一句,“记得别吃那药,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体的,要是实在难受的厉害,就先少吃一点。” 出了房门,冷风吹的人直打哆嗦,因是深夜里,又下着雨,守夜的丫鬟婆子全回房睡了,想着厨房离这没多远,三更半夜就不必折腾人起来了,映容便自己点着烛灯摸黑往小厨房去了。 不多时,拿着个热腾腾的布包回来,进了屋里关上门,走过来对傅伯霆到:“这个你系上,里面是炒熟的盐,你捂着看看管不管用,从前在我祖母那里听来的法子。” 布包有些简陋,映容不好意思道:“夜里着急,这袋子是随意拿旧衣裳扎起来的,实在丑了些,赶明儿让针线那边绣个好的,再上药房里抓些去湿驱寒的药材跟盐一道炒了,想来更管用些。” 说着就傅伯霆扎上了盐包,细嫩的手围在他腰间系带子,炒热的盐包捂在腰背之间,傅伯霆突然觉得有丝丝缕缕的暖意弥散全身。 映容低着头扎带子,细密的睫毛在柔嫩的脸颊边投下剪影,只能看见一头墨黑的头发,垂至后背,傅伯霆抚了抚她的长发,“辛苦你了,大晚上的还麻烦一趟。” 映容抬头笑了笑,两人一时都睡不着,便躺在床上闲话家常。 “外边还有月亮吗?”映容躺着问了一句。 傅伯霆就回道:“没了,下着雨呢,哪来的月亮?” “下完这场雨,天气该冷了吧?马上要到腊月了,厚袄子也要开始拿出来穿了!”映容闲闲道。 “嗯,”他点头,“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该做新袄子新大氅了。” 映容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反倒越说越困了,打着哈欠问,“今年过年晚,二月才过年了,不知道年前会不会下大雪,这样过年的时候还能玩雪炸炮仗!” 说着说着就困了,往被窝里一缩,靠在傅伯霆身上捂热,没一会就睡着了。 傅伯霆看她睡了,给她掖掖被角,又独自一人望着窗外出神。 他是不容易睡着的,醒了之后更难入睡,本以为今夜又将无眠。 可被窝里温软相依,他自个躺了一会,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入睡。 窗外的雨声淅沥一夜,却是格外的好眠。 第七十五章 入了腊月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皇城中亦是一片银霜素裹,四处纷飞着冷冽的雪霰。 仪华殿里,厚重的金褐色帘幔层层揭起,古朴的图腾花纹掩映其中,光滑如鉴的地面上铺着猩红绒毯,两侧的铜枝烛台上燃烧着十几只手臂粗的长烛,幽深的大殿里有着压人心魄的沉重肃穆。 细纱笼罩的雕花隔门之外,站着两个青衣宫女,低眉垂目,敛襟秉手站在门口,内殿里站着长公主的贴身女官班姑姑。 班姑姑本名若虞,与长公主同岁,今年一样是二十四岁,她六岁进宫,七岁在长公主身边侍奉,从一介小小宫女,做到今日的二十四殿掌事的位置上,跌宕起伏历尽十八年。 她的年纪在宫里的姑姑辈中不算大,但没人敢小瞧她一点,更有许多年纪长她几十岁的嬷嬷们对着她点头哈腰的,甚至皇帝身边的御前宫女也不敢得罪这位班姑姑,原因无它,谁让她身后站的是如今前朝后宫呼风唤雨的掌权者,清河长公主李贞。 仪华殿是长公主的寝殿,此刻元妃正在内殿听训导,外边站的宫女太监一个也不敢进去打扰,都知道长公主正在气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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