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蕴着怒气的冷喝之声打断。 那一面珠帘之前,明黄色的龙袍在烛火光亮下泛着金光,男人长身玉立,眉间威严更添三分,此刻望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明月,面上满是被忤逆的冷冽寒意。 他到底来晚了一步。 该听的陈鸾都已听到,哪怕明月最后一个字没有吐露出来,她却分明知道那个字是什么。 不祥,克母,克君,废黜。 这些字眼如同一根根细针,直直地扎在陈鸾的心头上,她下意识地想朝着男人行礼,可身子却提不起半分气力。 胡元掀开半面珠帘,圆润的珠子间碰撞的清脆声传荡开,纪焕神情漠然,一步步走近,像是踩在人心尖上一般。 “朕的命令,你充耳不闻?”纪焕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指骨,动作实在算得上温柔,可看向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明月时,眼神却是极为漠然寒凉。 “皇上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明月这下是真的怕了,若早知皇上会来,就是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 “拖下去。”纪焕向来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他没再看明月第二眼,直接冷声吩咐。 认错的哀嚎声渐渐融入外头凄清夜色中,毓庆宫彻底安静下来。 陈鸾睫毛颤巍巍扇动了几下,男人存在感极强,那股子浅淡的苦竹香缭绕在鼻尖,她一双清润的眸子落在两人交缠的双手上,声音有些哑:“陛下怎么来了?” 第40章 今晚的月色如水, 一层银色薄纱轻柔地覆在每一个飞檐翘角上,琉璃瓦片上映照出清冷的寒光,窗子外的风一阵阵掠过, 惊起三两叶片欲落不落的挂在枝头。 男人明黄色的龙袍瞧着就是七八分的冷硬威严,更别提他原本就是个清冷之人, 陈鸾头一回生出些许的畏惧来。 他再不是当初那个无人搭理的小皇子了。 如今龙袍加身, 他是这天底下最至高无上,说一不二之人。 他的高傲淌进了骨子里, 必然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如鲠在喉,如今左相说她不祥,国公府又与弑君之事牵扯上,他废黜发妻的借口名正言顺。 只要他想,自己与国公府都将永无翻身之地。 小姑娘的指骨泛白,乖顺地任他牵着,小巧玲珑的, 像是猫儿的爪子一样。 “怎么, 我来不得?”他剑眉微挑, 声调清冷却分明蕴着零星半点的笑意。 陈鸾抬眸看了他一眼,眉间眼角也跟着染上了些许温软的笑意, 缓缓摇头,道:“登基大典才过,算着陛下要忙上一阵子的。” 被她一双含情杏目盯着,纪焕冷硬的轮廓柔和下来, 想到方才那没上没下的奴才,又不由得皱了眉,开口道:“你性子还是太过和善,不然一个小小丫鬟怎敢如此胆大多事?” “若是身边缺人,明日便上养心殿挑些,必不敢这般以下犯上。” 陈鸾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声音沁入了一些月色的凉,娇娇糯糯,那双如水杏目中的风情曳动人心,“皇上从前不是总说臣妾性子刁蛮,无人想惹更没人肯娶吗?” 不知从何时起,这男人竟开始改口说她性子和善柔顺了。 纪焕食指微动,清冷的目光近乎胶着在她一张灼灼芙蓉面上。 那时她还小,娇蛮任性,像跟屁虫一样黏在他的身后,心里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他不以为意,只是没想到最后着了魔一样的人会是自己。 想娶她,想好生拢到身边护着,想着想着,便成了一种执念,日日夜夜在胸膛处叫嚣,欲/念渐深。 陈鸾侧目,青葱一样的食指从他掌心滑落,惊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水红色广袖之下,那截堪堪欲折的皓腕上,暗红的珊瑚手钏如血一样,欲落不落的挂着,红与白的碰撞来得尤为惊心动魄。 她明白,有些事情,在今日都得有个说法。 在这样忙碌的时候,他是应当在养心殿处理政务的,可他却来了毓庆宫,再结合今日发生的事,明月还未说完的话,纪焕亲自下的封口令。 陈鸾闭了闭眼,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竟然两世都要落得个凄惨的境地吗? 纪焕一双寒眸落在自己的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