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儿,南若发现她担心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发生,比她和姜祁吃饭还要轻松,她只用负责吃和时不时地回答几句就好了。 “思远爸爸您太客气了”,南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南老师,介不介意我问个私人问题?” “啊?不介意”,南若忘了这个男人会时不时问些令她出乎意料的问题。 “看你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 “没有啊”,南若心里腹诽,她连男朋友都没有何来结婚。 “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人,常常被叫谁谁妈妈、谁谁爸爸,但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柯愚平静地说。 “啊?那我该叫您什么?” “不不,别误会”,柯愚解释得平静,“我只是觉得,当一个人被叫另一个人的名字时,这个人就不见了。有了孩子的人,就是这样,自我消失了,人们只会记得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或母亲,忘记了他原本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 南若没想过这些,因为职业,她每天都会叫谁谁爸爸谁谁妈妈,她根本记不得学生父母的名字。 “可是,老师不就该这么称呼学生家长吗?” “是的,南老师说的没错”,柯愚再次举杯,喝了一口,“错的是我。当我第一次被叫柯思远爸爸的时候,我反应了好久,我是柯愚,为什么被叫成了另一个名字。后来我明白了,当一个人成为父母之后,他的自我就在这些一声声某某爸爸、某某妈妈里消失了。” 南若好像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没错,如果成为父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那么代价也是巨大的,就是他将被剥夺个体,被冠以这个孩子的名义存在。 “那我还可以叫你思远爸爸吗?”,南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称呼罢了”,柯愚笑了笑,“南老师不用这么认真,这些只是我个人的观点罢了” “我倒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 “那就感谢你的认同”,柯愚又和她碰杯。 这次的碰杯,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共鸣。也许他们起初误会过、讨厌过彼此,但今天的家访就像一个和解的句号。 “思远爸爸,今天很感谢您,让您破费了”,南若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她还是习惯了叫思远爸爸。 “是我感谢你,谢谢南老师今天的家访,看得出柯思远很开心。当然,我也开心,很开心认识你这样一个负责的好老师”,柯愚礼貌地伸出了手。 南若回握他,然后她感觉到这是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骨节分明根根清晰,他应该很瘦吧。 柯愚没有送她,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转身的时候,南若手机“等噔”“等噔”“等噔”响了好几次,她打开一看,微信工作群、QQ教务群同时响起, 「接教委紧急通知,我校明天开始停止到校上学,开始为期一周的居家线上课,请各位老师做好准备。一切作息按照线上课安排,请尽快通知家长!」 终于还是停课了。 南若想到身后的柯思远父亲,正好直接告诉他了。 “思远……”,南若脑筋此刻转了一下,“等等,柯先生”,南若改了口。 柯愚停住脚步。柯先生,一个温柔的女声叫他,他有些恍惚,是谁呢?他回头,看到了那个女老师。 柯愚嘴角微微地上扬起一个弧度,第一次,有柯思远的老师不再叫他思远爸爸,而是柯先生。 “明天开始停止到校上学,开始为期一周的居家线上课” 柯愚听完,上扬的嘴角瞬间变成了苦笑……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