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深了吧。 “那陆东深在出事前有跟你说,要你把他转移到哪了吗?应该不是沧陵吧。”十分肯定的话,弄得杨远也不好隐瞒,清清嗓子说,“的确没说回沧陵……”生怕她再多想,马上解释,“我想,他应该是怕给你招来危险。他醒着的时候尚且不敢说能保证你十足的安全,现在昏迷不醒了,更不想拖累你。” 蒋璃哼笑。 “但是我想了,沧陵这边其实是最安全的,陆东深也是深情生恐吧。” 蒋璃沉默了会, “你是陆东深的好兄弟,为了他你是什么都愿意做对吧?” 杨远马上道,“那是,上刀山下火海!” “那行。”蒋璃说着就出了卧室。 又走了…… 杨远可烦她这种说话说半截的人了,但又不敢招惹她,巴巴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出门进了院子。 院子的角落有口半人多高的大黑缸,上头的盖子是竹子做的。蒋璃站在缸前,示意杨远打开竹盖。 院外饶尊见是俩人一同出来了,也跳下了车进了院,蒋小天见状紧跟其后。 都集中在这口大缸前。 杨远往缸里一瞧,里面有半缸水,看样子,就只是水…… “天周山的半山腰有一口山泉,你要每隔两天就去一趟山里运泉水出来把缸子蓄满,能做到,陆东深就留这。” 杨远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蒋小天在后面小声嘀咕了句,辛苦活…… 杨远十分爽快,“辛不辛苦了,为了兄弟也认了,只要这水能救陆东深的命——” “水救不了他的命,是我用来洗衣做饭的。”蒋璃毫不客气。 杨远傻眼了。 “另外,工厂的烂摊子你要处理一下。” 杨远被她刚刚那番话怼得气短,“没问题。” “还有——” “还有?”杨远惊叫。 蒋璃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他马上赔笑,“你说。” “他不能免费住这,要么你掏钱,要么你给他抬回城里。” 抬回城里还得天天往这奔吗?杨远打死都不想这么折腾了,把陆东深从美国运到中国再回到沧陵,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耐力。 “我掏钱!” ** 入夜。 月华如水。 偶有萤火虫,星星点点穿过竹林,落在屋檐窗棱上。 这里的夜照比古城还要纯粹,没有路灯,星光就格外明亮。 沧陵的虫蚊醒得早。蒋璃就在屋前挂了一盏琉璃灯,灯芯和灯油都是特制的,用祈神山上驱除蚊虫的香草,萃取原汁练油,将香草碎捏成的灯芯塞入其中,经过沉冬凝结成丸,再搁至琉璃灯盏之中,燃烧时有异香,不但能驱走晚春初夏的虫蚁,火光跳跃时还能透过做旧折印的琉璃变得五光十色,迷离梦幻。 陆东深始终未醒。 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蒋璃给他处理了一下外伤,不重,的确是炸伤的痕迹,养几天就好了。脸上的伤稍重些,她给他涂了特制的消炎和祛疤药,涂完后就不用纱布贴着了,反正他也不会乱动。 做完这些,她稍稍纾了口气。 杨远搁她这磨叽了大半天,然后就是蒋小天得啵个没完,好不容易把他们几人打发走后,她就再也抑制不住,将院门一关,蹲地上就开始哭。也许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有了松口,眼泪就跟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往下砸,近乎是嚎啕大哭,压根就刹不住控制不了,除了养父母过世的时候她这么哭过,哪怕在精神病院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方都没这么痛哭。 哭到心脏疼。 哭到手指都在颤。 哭到快断了气。 等到情绪完全释放走了,她才在心里默默念道:感谢上天,让他还活着。 等她再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双脚都是软的,一路踉踉跄跄回了屋。 蒋璃将药碗搁置床头,凝视着陆东深。 有几次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甚至手指都碰到了他长长的睫毛,最终还是罢手了。 气他、怨他等等情绪,又在得知他没生命危险后统统又回来了。 其实蒋璃想过这么一天。 他来沧陵找她,跟她说,他从没想过要跟她分手,告诉她,其实他始终相信她。 她会怎样?有多少次她的答案都是,直接扔把刀子给他,让他证明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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