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儿的样子,让他连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都没了。 “你看看你!”凤离揪着林沉,让他跌跌撞撞跟着自己进了屋子,站到铜镜前边,“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林沉不吭声。 “阿离哥哥……”阿琇站在门口,叫了一声。“你,你别逼五哥了。他心里难受。” “谁不难受!”凤离厉声道,年轻的面孔上鲜有的露出愤怒,“阿昝没了,他父母兄姐不难受?那么多大好男儿战死,他们家人不难受?北戎轻启战事,边境多少的无辜百姓惨遭屠戮,陛下不难受?都如他这般要死不活的,又有什么用!” 他从来都是温和谦谦,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 更何况,是对阿琇? 阿琇睁大了眼。 “呵……”林沉忽然挥开了凤离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旁,往椅子上瘫坐了下去。眼皮下垂着,遮住了眸子,似乎是不敢看凤离,“表哥走吧,九妹妹也走吧。我乏得很,想睡。” 凤离眉尖皱起,还想说什么,掌心一热,却是被阿琇握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琇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见凤离看向自己,阿琇轻轻摇头,低声道,“我们先走吧。” 很明显,林沉还在为了焦昝的死不能释怀。 也的确,她听凤离说过,也听林沉自己说过,他与焦昝两个,从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处玩耍了。一同走过了人嫌狗不待见的少年时期,一同在演武堂里摔跤熬打,一同往北境军中去搏功名前程。可一场战事下来,焦昝横尸沙场,魂断异乡。哪怕林沉九死一生地回到了京城,发小儿就死在眼前的阴影,又哪里是谁几句话就能够劝他看开的呢? 林沉憔悴消沉的模样,叫平日里千伶百俐能说会道的阿琇,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抚这个本该有着最明亮笑容的青年。她心里酸涩得厉害,垂着头走到林沉跟前,轻声道,“林五哥,我……我知道你心里为焦家哥哥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他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我,我先走了,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嗯。”林沉想告诉阿琇不要再来,可这句话,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能抬起头来,对阿琇勉强一笑,布满了红丝的眼睛眯了起来,依稀还是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的少年。 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只乌银小酒壶,林沉便将壶嘴对着自己灌了下去。灌得急了些,有些酒水顺着脖子流到了衣服上,淋淋漓漓的。 “先走吧。”凤离盯着林沉看了片刻,对阿琇道,“我先送你回去。” 拉着阿琇回身就走。 走到了门口,凤离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落,太医说过,让你好生调养,不要沾酒。当然,身体是你自己的,你随便去糟践。不过,捂着心口问问你自己,除了阿昝,就没有一个值得你惦念的人了?” 林沉看着他与阿琇的背影,抬手抹了一把脸。 回去的车上,阿琇一直没有说话。她平常都是八哥儿似的,一张嘴说个没完。这么一安静下来,反而叫人很不适应。 知道她有时候表现得没心没肺,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凤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你不用太难过。阿沉是个男人,骤然失了朋友,伤心在所难免。他一个男人,总不会就这么轻易垮掉。” “嗯。”阿琇声音很小,“焦家哥哥……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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