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微微晃动着,车窗外有人声熙攘、也有市井百态……却都像是隔了好几层,模模糊糊渐渐听不清楚了,只有眼前人砰砰的心跳格外清晰……林善舞想象着傅家宝捧着这罐子,站在天幕下手忙脚乱地接雪花,不顾寒冷,不顾辛苦,站了一两个时辰,只是为了将这雪送给她,为了让“从未见过雪”的她看上一眼,虽然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但这份心意,是难能珍贵的。 她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身后给他拨了拨有些乱了的头发,真心实意道:“我现在想想,能来这个地方遇到你,其实也挺好。”即使傅家宝这个人在外人看来是个不堪造就的纨绔,但他其实有许多外人不清楚的优点。 “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眼里,夫君其实很好。” 林善舞还是头一回跟傅家宝说这样煽情的话,傅家宝红了脸,有些兴奋又有些局促,他道:“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好?” 林善舞认认真真地点头。 傅家宝连耳根子都红了,他兴冲冲地拍胸膛保证道:“娘子你放心,我明年一定会好好护着那罐子雪,一定带着干干净净的雪花送给你。” 林善舞瞥了一眼那化掉的雪水,说道:“不必了,夫君用功读书就好,让你接雪实在太辛苦了。” 傅家宝立刻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他紧紧握住林善舞白嫩的手,说道:“要是再下大雪,我拿洗净的布往地上一铺,一个时辰就能接到厚厚一层,到时候就用水瓢舀了放罐子里,娘子你放心,这回我多放几个,天天找人看着,肯定不会再出错了!” 林善舞:…… “你这坛子雪,也是这么装的?” 傅家宝点头。 林善舞顿了顿,不死心地继续道:“不是你捧着罐子在外边一片片接的?” 傅家宝奇怪地看了娘子一眼,摇头道:“自然不是,我才不会那么傻,外边多冷。” 林善舞:“……可你方才说你站在外边接了一个时辰。” 傅家宝哦了一声,说道:“娘子你不知道,下雪的时候其实也不是特别冷,我就生了个炭盆站在廊下盯着,瞧着差不多了才让人收起来。” 林善舞:“哦。” 心情忽然十分复杂,然后,将被傅家宝握住的手抽了出来。 傅家宝摸不着头脑,试探地凑过去看她。 林善舞露出假笑,“夫君,离家还有好一段路了,你一路赶来也累了,先躺下歇会儿吧!” 傅家宝摇头道:“我不累啊。” 林善舞凉凉瞟他一眼。 傅家宝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危险气息,顿时脖子一缩,乖乖躺了下去。 不久后,一行人到了傅家门前。 管家早就等着了,见大家回来,连忙叫下人拿来桃枝递给少奶奶。 这是乐平县的习俗,远行归来的人在进家门前,要用驱邪的桃枝拍打衣裳,一是除尘,二是震慑,提醒那些偷偷跟着来的东西可以走了。 见娘子拿着树枝走过来,傅家宝规矩无比地抬起手,让娘子在他身上打了两下,而后一家人才热热闹闹地进门。 家里此时已经备好了饭。傅老爷原以为今个儿傅家宝能早些回来,没想到一家人从早上等到了午时,肚子里早就什么都没有了,但今日是除夕,还有许多事儿要忙,便都只是简单地用了一点。 傅家宝在林善舞跟前虽还活蹦乱跳的,实际上他一路舟车劳顿,一天睡不到几个时辰便要赶路,实在是很累了,因此草草填了肚子后就上床睡觉了,林善舞出门前给他掖了下被子,就帮着辛氏准备过年的东西。 乐平县这边过年的习俗不要太多,要亲自在家里贴桃符就不必说了,还要准备许多大菜,其中光是蒸猪肉就备了五十斤,不同种类的蒸鱼备了五十斤,盖了红印子的炊饼也蒸了几十担……林善舞走进厨房,第一眼瞧见那摆得满满的几十篮炊饼,以及几个厨子手里还在揉捏的面团时,心头是有几分震撼的。 辛氏见状便笑着同她解释,“这些都是要用来拜神祭祖的,祭拜完分一些给族人,剩下的咱家也是吃不完的,就分给下人带回家去,也叫他们过个好年。” 林善舞点头,而后便被辛氏拉着熟悉祭祖的步骤,比如什么时候可以上第一炷香,什么时候上第二次香,上香时要如何如何…… 林善舞自认不是个蠢笨之人,要她学个新的招式她没多久就能上手,可是要她学着如何拜祖宗,她却是听了半天也昏昏沉沉,原来祭祖不同的日子还有不同的讲究,第一次上香和第二次上香还有所不同,就连跪下去时的姿势都有所要求,林善舞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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