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出口,霍青棠就发现自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我是......” 她的喉咙明明动了,口腔也没有阻碍,可怎么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父女 “我姓霍, 叫......” 青棠指着自己嘴巴, “我姓霍,叫......” 面前的女孩子伸出手, 比了一个七,段桃之看她的手势,“七, 你是家里的老七?”霍青棠点头, 段桃之喂她一口姜汤,说:“我是家里的老五,我上头有四个哥哥, 哥哥们都对我很好,我从......噢,我还没和你说,我姓段, 叫桃之,我和夫家和离了,现在一个人生活。” 段桃之说话不快, 吐字也很清楚,“我从夫家出来, 本想回娘家看看,但......” 青棠盯着段桃之的嘴, 她说:“但家里人都以为我嫁得很好,我不想他们担心,尤其是我几个哥哥, 他们原先不同意我嫁人的。” 段桃之给青棠拉拉薄被子,说:“看你的年纪,你还没嫁人吧?”青棠点头,段桃之笑,“你以后就知道了,嫁人这回事要门当户对,我和夫家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我们过不长。” 青棠望着段桃之,目露疑惑,段桃之挑了油灯,又摸了件衣裳出来缝补,她背对着青棠,青棠也听不见她说些甚么,只觉得这个女人穿一件深灰的布衣,背影很孱弱。 “砰砰砰”,外头有敲门声,声音很大,青棠听不见,只睁着眼睛靠在床板上,段桃之起身,外头是刘三媳妇,她说话语速极快,“妹子,妹子,快开门!外头官军来了,快开门!” 段桃之赁下的是刘三家的一个小隔间,两边紧紧相连,段桃之打开门,外头还在下雨,帘外雨潺潺,刘三媳妇朝里头看一眼,说:“姑娘,你醒了啊?” 青棠坐在床上,离门口太远,又逆着光,瞧不见外头那妇人说甚么,段桃之搁下衣裳,“怎么了?” 刘三媳妇站在门外,道:“不知怎么回事,又有官军来了,前几日就来了一拨,今儿又来了,说是每艘船都要挨个儿搜查,还要检查每个人的户籍凭证,阿桃妹子,你也没个凭证,稍后你就说你是我家亲戚啊,是来串门的,走亲戚的。” 段桃之抿着嘴,问:“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吗?” 刘三媳妇摇头,“看着不像,穿的也不是百户所的衣裳啊,看那样子,倒像是漕军。” “漕军?” 刘三媳妇站在门口,说:“上回五军都督府的人就来了一回,还来了个大官,一个千户,后头跟着好几个百户,那回也是一遍遍的搜啊,不知道他们是搜船还是找人。喏,今儿又来了,还下着雨,现在都到赵家船上去了,赵家当家的也不在,他小儿子过来嚷了一圈,说准备着,官军又来艘船了。” 刘三家的进了屋子,段桃之返身回来,她问青棠:“小七,你的官凭和路引呢?” 青棠睁着眼睛,段桃之道:“你快起来,我带你走。” 段桃之拿了件蓑衣披在霍青棠身上,又寻了一对芒鞋出来,“快,我带你走,官军搜船,咱们在里头住着没有凭证,快,现在就走!” 段桃之取了一把伞,手下不停,她摸了一个钱袋子,“走。”外头雨声隆隆,官军的动作也很慢,雨天路滑,上船检查也要格外谨慎些,怕一个不担心跌进了河里。 段桃之在前头引路,霍青棠被段桃之拽着,后头的官军打着伞,点着火把,把码头上的船一艘一艘看过来,青棠回头看,段桃之将她一扯,“快走,当心被发现了。” 其实段桃之带着霍青棠也没走远,两人走到码头边上一个干涸的石桥洞里躲了起来,段桃之捂着心口叹气,“妈的,阴魂不散,真不是个东西!” 段桃之嘀嘀咕咕,霍青棠也不知道她在说些甚么,过了好一阵儿,段桃之扭头朝上面看,“嗯,差不多了,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段桃之回了几天河上捕鱼,力气也大了不少,她拉了霍青棠一把,“来,小七,咱们上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雨也小了不少,段桃之一手牵着霍青棠,一手撑着伞,到了小屋门口,她跺跺脚,低头收伞,推开门就瞧见里头灯火通明,南济在里头站着,唤了一声:“段姑娘。” 段桃之眼皮子往上头翻,“他人呢?” 南济笑,人让开一点点,孟微冬就在方才霍青棠睡过的床板上坐着,男人穿深青色的锦袍,衣领上还有一排盘云纹细扣,再看仔细一点,那扣子是碧玉制的,玉石郁郁苍苍的,在明亮的烛火之下,幽幽生光。 “大都督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孟微冬扭掌心里的宝石戒指,他不知从哪里烧了一壶热茶,热茶倒进粗瓷碗里,泛出漫漫白烟来,“桃之,你好吗?” 段桃之将伞丢在门边,女人拍拍手,“好啊,我很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