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那一天起似乎一切都变了,他成了九五之尊人上之人,却好像被绑在了这个皇位上,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要权衡利弊,周旋于势力平衡于人心。他不再是只为了一个目的就可以随心所欲不择手段的暗部修罗。 这一切本该是鄢王来做的,他一定能做得更得心应手,自己只需要一心辅佐他就够了。 而他坐在这个看似风光的位子上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有时候看着镜子,自己都快要不认识镜子里的人了。 这十年间他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如今一见到旧日宿敌,却一下子把这些情绪都勾起来了。一时之间浓浓的疲惫和感慨袭上心头。 其实他大可不必来这一趟,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地以这种方式来见她——或许这算是对自己过去的一种怀念罢。 现在两人的立场已经不再敌对,无论田妙华身为江湖的锦地罗还是朝廷的将军夫人,他都没有对付她的必要。相反,她平安无事安安稳稳地活着才是必要的。 他缓缓替自己又斟了一杯茶,丝毫没有把心中的感慨流露出来,声音平缓道:“真没想到程驰会娶到你这么一位有力的夫人,你这娘家可算是他最强的后盾了。” 田妙华轻笑,以说笑的口吻道:“不然他这么一位老实人,不是净让人欺负了。” 阎修也半是嘲讽似的一笑,也不是笑的是别人还是自己,只啜着茶继续道:“你放心吧,燕芙欢会依约出嫁的。” ——就算她不肯嫁,这回怕是他也硬得把她嫁出去了。 “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她出嫁,这之后,就劳烦锦地罗总管远远的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了。” ——就算有一日程驰回京面圣,她也不要再来了。 魔道江湖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就算他已经远离也依然很清楚。 倘若当真有一天锦地罗在京城里出事,恐怕他就要在皇宫里迎接沧溟水榭的刺客了。 以沧溟的实力,倘若认真起来不计后果,他皇宫里的三千侍卫就完全形同虚设。不论他最终挡不挡得住,整个皇宫乃至京城怕是都得变成一团乱。 他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政权不那么稳的皇帝,任何动乱都是他不想见到的。 江山社稷国计民生还有朝中政权的倾轧,哪一样不要他花费心力,他没有多余的精力花在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上。 所以对于江湖,他宁可远离,不想招惹。 田妙华十分温柔体贴地一笑,“民妇懂得,我一个妇道人家来京城见一次世面也就罢了,确实没有必要总是跟在夫君身后,耽误他做正事。” 阎修既然给出了承诺,那么她也不吝惜表明自己的诚意。 她不会挡着程驰的路,不会因为往日旧怨就耽误他为国尽忠。他们两人之间彼此相安无事就皆大欢喜。 不过也只有她知道,阎修如今不止是对江湖敬而远之,连耳目也不及从前了。 沧溟水榭的铺子早就开到京城里来了,她都不知道来过京城多少次,他竟然一无所觉。足见朝堂与天下耗费了他多少精力——她还是那句话,知道他这皇位坐的不那么舒坦,她也就开心了。 ……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燕芙欢已经不知道闹了多少次,自然一直都是有用的,不然她也等不了程驰这么多年。 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年纪实在不能再拖了,又或是因为她自己第一次松了口,燕国丈竟是半分也不退让,硬是由着她绝食了两天。 “——让她绝食!饿到没力气了最好,直接给我塞进花轿里抬出去!” 燕国丈气得连砸了两个上好的砚台,自己一世英名简直要毁在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身上! 当初他扶着阎修上位,可不是看重他是鄢王的弟弟,而正是因为他徒有身份却没有根基,辅佐他便可以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甚至阎修无能一些的话,便是成为一个傀儡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一切未能如他所愿,阎修的才干的确不及鄢王,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能感觉到在位十年,自己能够左右阎修的筹码越来越少,如今两人之间的势力平衡十分微妙,他已经不得不开始堤防皇帝会不会有动他的心思——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