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不用想那么多。单凭跳进她脑海里的第一条——若他强行攻城,受伤的岳飞很有可能今日便凶多吉少——她便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她潘六娘缺点一堆,小毛病不少,最显著的一样就是护短,不能允许自己的亲近之人受一点欺负。并且她也不打算改正这一点。 强压下一切怒气,服软,轻轻拉住他一边袖子,行个礼。 “那……那也请稍待几日……五天、三天……严格来讲,和谈还未结束,是不是?还是常胜军和大宋,我还是使臣,咱们可以再、再谈条件……” 史文恭微笑还礼,语气随意之至,仿佛只是在拒绝小孩子讨糖:“割地也不肯,降也不肯,娘子这个使臣太过尽职尽责,小人不敢与你多谈,也只好暂扣些时日了。” 对左右扬声命令:“送六娘子回后方休息,莫要慢待了。” 几个辽东大汉应声而上。纵然面带友好之色,也藏不住威风凛凛,吓得潘小园花容失色,往后退几步,双手不自觉护住身前。 史文恭立刻又补充:“娘子莫怕,没别的意思。娘子千金之体,你和你的……” 将她全身上下微扫一眼,“我会尽心相待,不敢有丝毫冒犯。娘子可以放心。” 再呵斥手下:“知不知道如何对待贵客?便把她当菩萨供着,打也别还手,骂也别还口。谁敢无礼……格杀勿论。” 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咬住牙齿,恨恨说道:“当年我就该让你流血流死了!” 史文恭接过一身软甲,慢慢穿在身上,神色有些黯然:“史某罪无可赦,死有余辜,不用娘子提醒。但你想没想过,若没有我,郭药师不是依旧会叛宋降金,常胜军还不是为金国所用,还不是要做那把屠戮之刀?至少我是个读过书的汉人,不会做掳掠奴婢、屠城坑兵的非人之事。六娘子,你扪心自问,倘若你有了割据一方的实力,有了所向披靡的三十万兵马,你难道会把这些人的前程交在别人手里,去给一个从未谋面的无知小儿出生入死?” 她气笑了,指着身边一脸手指印儿的“辽东野人”,“第一,我们守城练兵,并不是为了给赵楷出生入死;第二,若换成我,我也不会让我的人马一次次的卖命送死杀人造孽,就为我一人建功立业!” 史文恭面色一沉,系好甲胄前的皮带,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低声说:“娘子以为,凭这句话就能挑拨起我麾下将官的不满?” 手掌摊开,当中一枚黑黝黝的小铁牌,雕着一个粗糙的狼首,质地老旧,在东京城里的任何一个典当库都换不来一文钱。 “娘子别忘了,他们是辽东募兵,家园已毁,从拿起枪的那一刻起,谁有这个,他们便给谁卖命——只要有一口饭吃!没有我,他们就是一盘任人宰割的散沙!不然怎么会事辽事宋再事金,不论身处哪个阵营,作战便骁勇无匹?不然怎么会我一声令下,让攻哪里,就攻哪里?” 她无言以对,眼前仿佛已看到东京城内升起的道道黑烟,六亲不认的常胜军跃上城头,大内、交引铺、白矾楼,一处处火光冲天,相国寺前的广场空地上,摩肩接踵的不是买卖兴隆的居民百姓,而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梁夫人颇善医术,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军队里不避嫌,也就充当了半个军医的角色。然而梁山上的大多数汉子们,尤其是年轻的,对此还是有些害羞忸怩。武松赶紧推辞:“不劳你辛苦,我自己来就成。” 梁红玉豪爽一笑:“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老韩前天还说,让我带几个大夫徒弟。他们是从县里医馆逃难来的,个个自称妙手回春,其实专攻内科,上来只知道望闻问切,连止血也不会……” 武松眼见她一双白皙纤手就要探过来,脸色越来越白,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兄弟们都说……你下手太重……疼得他们死去活来……啊——!!!” 果然不是自己的男人不心疼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