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得上十分刻薄了。最后一句话无非是说,梁山群雄还是土匪见识,不如回去继续收保护费。 半数好汉当即大怒,一拍桌子,酒水溅老高:“放你娘个屁!你再说一遍试试!” 武松挥挥手,不让大家跟这人一般见识。继续不卑不亢地说:“听你的意思,是有一劳永逸之计了?” 史文恭微笑不语。吴用也有点好奇了:“将军请说。” 岳飞也捧一句:“但直言无妨。” 这才将众人扫一眼,慢慢道:“依史某看,河北郡县就不要收复了,反正已是空壳子,不如留给金人……” 众皆哗然。十几人同时叫道:“瞎说八道!胡扯!这人果然是卖国贼!” 武松已到了忍耐的极限:“请你把话说完,休要吞吞吐吐。” 潘小园突然当的一声放下茶盏,朗声道:“不必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武二哥,岳兄弟,回头咱们单独谈。” 史文恭对梁山成见极深,眼下仗着自己的一点过人之处,非得架子摆足,让人低三下四的求他不可。梁山众将十有八九都是火爆性子,看在潘嫂子面上,才一再包容忍让。 可若是她对此放任不管,那就是帮着史文恭欺负梁山兄弟。 狠狠削他一次面子。史文恭微有错愕,抱歉朝她一笑:“娘子息怒,我说便是。” 简单的酒席入夜即散,史文恭这尊活佛总算告辞上路,仆役们忙忙碌碌的收拾残桌。武松出门相送同行的几个军官,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讨论着战略细节。 说不两句,忽然看见灯火底下,有个婆子提个篮儿,朝他连连努嘴使眼色。看面相不太熟,也许是六娘新雇来的帮杂? 武松便顺着看过去,正见潘小园笑吟吟的跟常胜军诸将道别。一众契丹大汉面对梁山好汉时神气活现,此时一个个低头垂袖,说道:“拜别夫人。兄弟们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夫人有空,多去看看我们。” 她一口答应,又客气了几句。 武松还没觉怎样,那提篮子的婆子“啧啧”两声,似是不经意的说道:“这年头守妇道的女人越来越少喽!有些人在外头为国捐躯,家里头的婆娘倒是日日不知在忙什么,谁知道哪儿找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大男人……” 嘟嘟囔囔像是自言自语,武松却耳聪目明的立刻听见了。其实回来一路上就捕捉到一些闲言碎语,说什么潘夫人跟常胜军的史将军攀了师兄妹,眼下热络得不得了,要么人家二话不说就带兵归附;彼时武松恍恍惚惚的,所有心思都在她肚子上,这些话完全没听进去;眼下倒好,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公然诋毁,简直嚣张过甚。 再想起方才对史文恭那厮的一再忍让,虽然大局上非常必要,却十分不合他的脾胃。心火一旺,抓住那婆子手中篮子,低沉沉道:“哪儿来的疯婆子,在此瞎说八道!” 那老婆子吓一大跳,顺势就要往地上出溜,孙二娘举着个烛台走在一边,一看眼前景象,心知肚明。 放下烛台就大骂:“你是秦家的人不是!妇道妇道,你们全家都守妇道!你家主母那么守妇道,怎的还没自杀殉夫呢!今儿好意宴请你们大家伙,马尿没喝够,还专门踅摸来嚼舌根子!人都死这么久了,也该消停了吧!你家官人没了,也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认得老娘么!老娘是十字坡母夜叉!再惹我家妹子兄弟,老娘让你们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 武松劝孙二娘:“大嫂莫跟闲人置气。” 转头叫过两个小厮:“把这婆婆送出去。”要是他自己动手扔人,难保不会扔出个三长两短,让人碰瓷讹上。 孙二娘见他虎着一张脸,心知不妙,赶紧给他顺毛:“武二兄弟,这事不能怪六妹子,是有心人……秦家……王氏……那个、大家不相信……” 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正研究措辞,潘小园听见这边孙二娘大嗓门骂人,不知是跟谁起了冲突,连忙想过来拉架。一听骂人的内容,也脑子一懵,全身燥热。 赶紧看武松。“闲言碎语”她没工夫多留意,也没听从孙雪娥的建议去王氏府上闹,也没有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证清白;明知自己一万个有理,但也知社会风气使然,对女人难免苛刻。眼看武松浓眉一蹙,还是有点觉出陈年害怕来。 上前温温柔柔的说:“都听旁人跟你说什么了?有什么拿不准的,回去我给你慢慢解释。” 孙二娘在一边帮腔:‘这叫人红是非多,武二兄弟千万不要多疑,我是从没见过六妹子不规矩……” 潘小园赶紧挥挥手跟孙二娘告辞。老姐姐耿直归耿直,有时候帮倒忙。 但也踟蹰不定。要跟他和盘托出炸药的事吗?跟他说,差点把你的娃给轰隆了? 正心思飞转,已经让武松拉进内堂,上来就带着火气问:“怎么回事?” 她被这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