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突然哭了。 “……别哭啊。”杨剪抓着李白的手从水中抽出,扶正他的身子让他面朝自己,然后半蹲下去看他的脸。实在是有些笨拙,他给他擦泪,还带着烟灰的涩味,但那些李白想听的话,他没办法再一笑而过了,心里是急躁还是跟着难过,一时间也没法分清,他只能认真地望着那双泪眼,用鼻梁去拱那湿润的鼻尖,“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会接你的电话,回你的短信。年三十如果我没回来,十二点你别睡了,要醒着。” “小白,你别哭啊。”他只能把李白搂进怀里。 第30章 最爱你的人是我 俗话说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那些家中有舅又没信心坚持到来年二月龙抬头的朋友,当然选择在年前就把发型问题解决好,也讨个迎新的好彩头。 东方美发营业时间早十点到晚九点,店里总被各路男女老少塞满,妈妈烫卷,小孩乱跑,前台小丫头跟小孩奶奶一块追在他身后给糖,试图把人抓住哄哄,让他安静一点,这场景几乎每天上演,可谓其乐融融,喜气洋洋。 对此李白素来有种抵触,他无法想象其中的温馨,只觉得吵,而他又是48元的档位,不算太贵,但也绝不便宜,属于那些想要追求品质又不愿花大钱请总监的讲究人的最优选择,同时他还得负责指导手下两个学徒烫染、打蜡、焗油,根本闲不下来,也躲不开鸡飞狗跳,弄得他不时怀念ben当老板时生意惨淡的那两年。 情人节那天李白过得非常开心,他在午饭的时候接到了杨剪的电话,而不是平日里那些一眼就能读完的短信,他发一大段,杨剪说“好”,杨剪问“中午吃了什么”,他恨不得把宫保鸡丁里放了几味调料都查清楚写进去,而这些对话每句之间往往隔着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的时差,让人觉得不新鲜,很寂寞;或者有时候,他耐不住了就拨去电话,数十五秒挂断,再盯着某个地方发一会儿呆,比如店门口不知哪儿来的碎玻璃渣,比如自己啃得坑坑洼洼的手指。他只敢等这么一会儿,要是不接就说明杨剪很忙,那铃声和振动就成了打扰。 那天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是他的手机,被杨剪拨响。李白放下盒饭躲到仓库里接,蹲在一箱箱堆得老高的焗油发膜后面,听着杨剪的声音,他一开始只会傻笑,真真切切地听了几分钟后,他的语言才恢复流畅。 没办法,人情绪太激动的时候是很难伶牙俐齿的,毕竟这是这些天来第一通没有被匆匆挂断的电话,除此之外,李白每天盼着的就只有睡前道晚安的那一分钟了,或者不到一分钟?时间总是很晚,杨剪也总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这次杨剪和他聊了很多,这些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事情顺不顺利。李白也有很多要倾诉的,他满鼻子都是纸箱的臭味,腿也蹲麻了,一口气说个没完,杨剪就笑笑地和他说我听着呢,别着急。后来休息时间过了,李白恋恋不舍地钻出仓库,他的盒饭已经被收走了,手机和袖口都攥得潮湿滚烫,他看了看店门外瓦蓝的天空和挂在枯枝上迎风招展的红塑料袋,心想,深圳原来是那样的啊。 一定是又美又时髦的城市。 有一件事非常奇怪:那段日子李白很少睡觉,他在上班时犯困,靠浓茶吊着眼皮,除去少言寡语对客人不够亲切之外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反正平时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然而等到好不容易下班,回到家中,他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这套房子还是太新了,才一个月,现在他一个人待着,总有种借住旅馆的错觉。他会想念高架桥边的小房子,想念半夜工厂烟囱传来的轰隆声,还有那块给他遮风挡雨的玻璃。想着想着他又会觉得自己多事,无聊,一无聊起来就想找点事做,旧的单词书已经背完了,杨剪还没给他新的,旧杂志也不好看,打开电视,还在播放节目的就只有几个台,其他都是千奇百怪的电视购物广告,那些商品李白不会用,也买不起。 但李白是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