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先挑。许益从善如流:“裴大人尽管吩咐!咱家别的不行,抄家最是得力!” 裴慎温声:“许公公说笑了,陛下未曾下旨,哪里敢抄家,不过是还有些证物要搜检出来一并呈给陛下罢了。” “是是是!”许益连连点头,又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我这嘴,诨说什么!您老大人有大量,莫与我计较。” 裴慎便笑道:“那刘必之府上有一名瘦马是人证,赵案府上有《伯远帖》真迹,是物证,还有其余受贿官吏府上,均有些人证物证,这些便不劳烦二位了。只是账本的正本应当还藏在盐商刘葛的府上,且多半藏的隐秘,一事不烦二主,劳烦许公公和石镇抚使了。” 让锦衣卫和厂卫亲手将账册正本搜出来,不经过他的手,便无人能说他蓄意构陷,这案子也就钉死了。 一听说让他们抄盐商家,许益放声大笑:“裴大人且放心,为陛下办差事,咱家必定尽心尽力!掘地三尺都要把那账本挖出来!” 石经纶心想,是找到了账本也还要掘地三尺罢!心中虽鄙夷这死要钱的太监,石经纶却也不反对抄盐商家。既有外快可赚,为何不干。 “既是如此,本官这便派人带二位前去。”裴慎道,“原本该为二位及众兄弟接风洗尘,只是今日抓人闹出了动静,为防有人毁去证物,只能劳累二位速速前去抄检。” 盐商何其豪奢,几万两家底总是有的,便是分润下来,他少说也能拿个几千两,谁还在乎一顿饭!许益笑盈盈道:“皇命在身,应该的应该的。” 石经纶更没有二话。 裴慎温和道:“待人证物证尽数集齐,明日午间本官便在太白楼设两桌宴席,必叫诸位吃好喝好。只是本官守恩师孝不能来,知府大人恐怕也要忙于政务,届时便由秦大人招待诸位罢。” 秦献一喜,这是给他跟许益、锦衣卫单独相处的机会啊。且到了明天中午才设宴,还有一天的功夫筹钱。 秦献感激道:“下官必定好生招待。” 又有吃又有拿,许公公心里美的不行,就连石经纶都暗自叹息,指挥使大人果真没看错人。裴慎做起事守正不挠,偏偏手腕圆滑老辣,不出二十年,必能入阁拜相,位极人臣。 石经纶和许益一走,秦献原本也想赶着去筹钱,犹豫片刻还是驻足低声试探道:“方才听裴大人与石镇抚使、许档头谈起什么账本,这账本……” 裴慎但笑不语。 秦献便了然,再想想提到的什么瘦马、《伯远帖》俱是刘葛献上来的,尤其是开宴前裴慎特意与刘葛说了几句话,一时间,秦献五脏如焚,怒火中烧。 别的盐商一样给他送人送物,这刘葛送归送,竟敢私下里记账!还被裴慎查出来了!秦献又气又恨,双目赤红,若不是刘葛已被押送走,只怕顾不得体面都要饱以老拳。 他这会儿被吓得肝胆沦丧,后背尽数湿透,明知这扬州盐场受贿案多半是裴慎捅出来的,可秦献却不敢恨。裴慎上任一月便弄没了他转运使的位子,却又给他指了条活路。雷霆万钧的手段,春风化雨的圆滑,竟让秦献隐隐有几分畏惧。 见他神色惊惧,裴慎浑不在意。这般小人,畏威而不怀德,让他又敬又畏便是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秦献弯腰作揖,毕恭毕敬:“裴大人可还有何吩咐?” 裴慎便笑着摆摆手,任由秦献匆匆告辞离去,回家筹钱。 此刻,包厢里已是杯盘狼藉,满地碎瓷,桌倒椅翻。 被邀请来的二十余人大半都被抓捕,统统送上了囚车,只剩下跪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三五伶人妓子,以及稀稀落落没被抓走的三个官吏和两个盐商。 裴慎刻意邀请了几个清白人家,便是怕这帮人赴宴时起疑。剩下的数人方才见锦衣卫进来,又惊又怒,见同伴均被带走,自己却逃过一劫,又悲又喜。一时间百感交集,竟如同傻了一般呆坐在那里。 裴慎温声道:“诸君莫怕,事情已了结,锦衣卫和厂卫也都走了。只是这宴席不吃颇为可惜。” 方才上的不过是开桌前垫垫肚子的果子茶食罢了,正式的小菜、案酒、下饭、汤品、果碟都还没上呢。 裴慎扫了眼战战兢兢陪坐的五人,笑道:“本官有孝在身,不能宴饮,诸位且自行享用宴席罢。” 五人强颜欢笑,哪里还有心情吃宴,本就已经脸色发白,大汗淋漓,又听他和锦衣卫、东厂番子聊了一通如何抄家,更是两股战战,几欲奔逃。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