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早记不得了。” 沈澜见他不承认,冷哼一声,正欲再说上几句,却见裴慎得寸进尺道:“七年未见,你竟还将我说过的话记得这般清楚,有心了。” 沈澜一时被他的无耻气了个仰倒,恨恨道:“恶语伤人六月寒,任谁被人羞辱了,都要牢记一辈子的!” 裴慎心道往日里都是你排揎我。我何曾说得过你?又暗骂她果真没良心,光记得两人吵架口不择言,怎得不记得自己待她的好。 “我拿着自己的人情去填补,延医问药给你治身子,你怎得不记得?” “龙江驿倭寇来的那会儿,我救了你一命,你怎得不说?” 在裴慎一声声数落里,沈澜默然不语,忽觉无趣。她与裴慎之间,有恩义,有仇怨,牵扯不清,一笔烂账。 若非要分出个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来,不过徒增烦恼。 “罢了,我不与你争。”沈澜淡淡道:“你且给我寻个客房罢。” 裴慎觑她一眼,见她神色清淡,便试探道:“你不走了?” 白日里奔波结盟,黄昏杀了王俸,待到夜间又是灭火理事,还被裴慎强掳来,沈澜早已精疲力竭,不欲和他再吵,只讽刺道:“我倒是想走,裴大人肯吗?” 裴慎讪讪道:“这是哪里的话?”你若要走,难不成我还能拦着你? 只是他犹豫片刻,到底没敢说出后半句,生怕她真走了。 “这厢房……” “你可别告诉我,偌大的总督府,寻不出一间厢房。”沈澜挑眉望他。 裴慎面不改色道:“这厢房自然是有的。”说罢,便握住她纤薄的手掌,带着沈澜往西厢房去。 甫一到西厢房门口,沈澜便立于门前,淡淡道:“明日寅时末便要将我唤醒,我要离开总督府,去知府衙门。” 裴慎略一思忖,便能想到她要去做甚。只蹙眉道:“王俸一事,我自会为你处理。”语罢,怕她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便说道:“你杀了王俸,陛下必要降旨捉拿凶手,届时你恐有性命之危。” 沈澜心知肚明裴慎并非在唬她。她不过区区商户,为了度过眼前危机,胆敢利用民变的激烈手段诛杀一名六品太监,本身就是在饮鸩止渴。 裴慎温声道:“你且先在府中住下,待我将王俸身死一事料理清楚,将你摘出来,届时你自然可以离去。” 沈澜心知他不过是寻个借口将她留下罢了。以朝廷此刻的处事效率,料理此事少则数日,多则半年。 沈澜哪里肯在总督府中待上半年?便摇头道:“王俸身死一事,我自有决断。无需你帮忙。” 裴慎蹙眉,正欲张口,沈澜却已跨出半步,转身,“砰”的一声阖上门,只将他关在了门外。 裴慎一时愕然,暗道六年不见,她这脾性是越发大了。 他心里想着,却不曾转身离去,只是驻足廊下,听得里头窸窸窣窣的动静渐渐小了,灯火也灭了,便知道她已然睡了。 裴慎这才轻轻推门而入。绕过楠木桌、玫瑰椅,卷上珠帘,掀开重重帐幔,方见她好梦沉酣。 裴慎坐在她床头,不言不语,只怔怔地望着她。见她白净的玉臂半搭在枕上,云鬓半偏,双颊染晕,好看的如同神妃仙子,梦中精怪。 ……梦中。 裴慎已然经历过无数次夜来幽梦终须醒,镜花水月俱是空的场景了。 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屏住呼吸,忍不住伸手去探沈澜鼻息。 温热的气息,跃动的脉搏,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不是做梦。 竟然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裴慎几乎半虚脱地靠在床头引枕上,只觉眼眶发涩,隐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他静坐半晌,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澜,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声,方觉心中一片安宁。 檐下宿雨渐小,星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