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身疾步踏出了灯火摇曳的破庙, 脚尖轻轻在门槛上一踏, 身形便没入了毫无月色星辉映耀的漆黑之中。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细的小雪粒,无孔不入地往人的颈后和袖口钻动,将人皮肤的热度一点点剥离掉, 只留下被冻透了的内核。 江循说不清心里那海渊一般的绝望发源于何处,或许是来源于一百来世前的自己,或许来源于自小没有家人的自怜自伤, 到底缘由如何, 他也没空去细究。浓墨一样粘稠的夜色把他团团包围起来,在无形中一丝丝绷紧了他的神经, 没走出二十来步,他素日怕黑的毛病就又一次爆发了。 他的腿开始发软, 心跳加快,周身燥热却流不出一滴汗来, 他勉强支撑着又走了七八步,前路漫漫漆黑,一点光源都不见, 似乎要把江循连骨带肉地吞噬进去。 不行……得快些……快些找到红枫村…… 殷无堂说过, 他们只是找到了线索,知道祖母和阿碧住在近处,但还没能寻到具体位置。 幸亏他们没进到庙中,幸亏他们没看到祖母为自己挂上的许愿祈福的吉幡…… 连续累积数月的压力从他的骨髓深处一点点压迫性地透出来,压得他步履维艰, 连听力都迟缓了许多,只能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在叫他。 ——江循……江循…… 江循再也走不动了,眉心胀痛难忍,脑中似乎有一根马力强劲的水泵在突突运作。他单膝撑着阴阳跪下,一声声低喘着,直到一声炸雷似的呼唤近在咫尺地响起:“……秦牧!” 江循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令他旋身便把阴阳用灵力推出,涌动着银光的伞尖擦着来人的侧颈就滑了过去,插入了他侧肩的衣服,把人死死钉在了一侧的树身上,膨胀的灵力场把树杈上摇散的积雪吹向天边,原本就坚硬的雪粒擦过来人的脸颊,像是六角形的小小棱刺,把那处划出了两三个细细的血口。 殷无堂身侧漂浮燃烧着一片火光,惊魂未定地望着江循,怔愣片刻后才微微翘起了嘴角,自嘲道:“每次被你攻击的时候,总是离你最近的时候。” 江循喘了两口气才缓过劲儿来,有点尴尬地把阴阳放下,抱歉道:“我……这些日子太紧张,连累你了。” 殷无堂不在意地笑笑,不顾自己肩头破损的衣服,开启了丹宫,摸出了一些发着赭红色微光的种子,冲江循张开了手,像是托着一手的火星,在沉寂黑暗里跃动:“这些真火火种给你,收好,以后赶夜路的时候用灵力激活,一次一颗,它会漂浮在你身侧,给你照明。” 江循伸出右手来,殷无堂把抓着火种的手掌倒扣在了江循掌心,两手相合间,他却一时情难自禁,陡然反手一把捏住了江循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拉去。 ……但终究是没能抱到。 江循的左手及时抵在了殷无堂的胸口,阻止了他的动作,眼里闪过有点戏谑的光:“殷公子,这样行事怕有不妥吧?” 殷无堂那如星的眼瞳闪了闪,松开了紧握江循手腕的手,倒退了一步:“江公子说得对,是我鲁莽了。” 江循也不怎么生气,只是略略有些惊讶。他知道殷无堂从小时候起就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受虐倾向,对自己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像殷无乾说的,两人从一开始便是交恶的关系,若说真正的交游,不算在学堂里的斗殴,大概也只有朱墟那一次了。其他时间,殷无堂很少纠缠自己,所以江循自认为与殷无堂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而现在殷无堂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逮着宫异的痛楚猛踩的熊孩子,江循自然以为,他对自己的感觉也会慢慢淡去。 他想问问殷无堂究竟是如何想的,却见那人笑容粲然,眉眼间带着略微有些紧张的期许:“……你……别叫我殷公子,叫我兔子吧。听起来亲切些。” 江循:“……” 罢了罢了,感情的事情千头万绪,怎么能轻易说得清楚分明。 不过,与殷无堂说说话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江循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 细细想想,薄山子一行人追踪的对象是祖母和阿碧,他们肯定也是顺着当年戏班走过的路打探着消息找来的。当初江循用一碗半粟米把自己兑给人贩子的时候,正值饥荒之年,村内人人自危,谁也不会记得一个普通小孩儿的名姓,只要在他们之前找到红枫村,告诉祖母,千万不要向旁人承认有自己这么一个捡来的孙儿,并让她带着阿碧搬离红枫村,此灾便能够幸免。 打定主意后,江循便大大方方地把手搭上了殷无堂的肩膀,哥们儿似的拍了拍:“好了,兔子,我得走了。有急事。” 殷无堂笑:“好,路上注意安全。可是我给你的真火种子,你不要在今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