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抓起沾血的锋亮匕首,在白玉般的指尖转来转去。 “劳烦督帅半夜过来。”她双膝盘坐,在罗汉床上坐直了身, “皇后娘娘非要带走我,把我送去城外宗庙。我好好和她说了,城外不太平,如果叛军耍个回马枪,把我也掳走了——” 谢皇后冷声道,“叛军早已被勤王军击溃,四处溃散,不足为虑。汉阳公主不肯替圣人修行祈福,何必找这种卑劣借口。” 姜鸾抬起低垂的浓长黑睫,带着困意的视线扫过谢皇后。 “我竟不知,叛军原来会听皇后娘娘的吩咐?娘娘说叛军溃散,不足为虑,叛军就不会袭击城外了?” 她陡然来了兴趣,把黑木长案上的纸笔推过去对面,兴致勃勃地催促, “来,当着裴督帅的面签字画押。娘娘保证叛军溃散,绝不会袭击城外宗庙,我就听娘娘的话出城去。” 谢皇后挥袖把纸笔拂落地面,“荒唐!” “说了半天,又不肯签字画押。”姜鸾觉得没意思,把身上的披帛往上拉了拉,又蜷缩回宽大的罗汉床里,叹息,“娘娘当面诳我呢。” 谢皇后目光冰冷,不去理睬她,转向旁边坐着的裴显, “裴督帅,汉阳去城外宗庙修行祈福之事,是宗正寺的裁决,圣人亲自点了头。圣人口谕,明日天明之前,汉阳需得出城。还请督帅调拨一队禁卫,今夜就把人送出去。” 裴显听了个七七八八,放下茶碗。 “公主若在城外出了事,京里打算如何应对?” 谢皇后怔住,视线转过去,难以置信, “公主在宗庙修行祈福,自有南衙禁卫守卫宗庙,能出什么事!” 裴显沉吟着,修长的手指蘸了茶水,当面在长案上划出一个圆圈,周围三条长弧线,接过手巾擦了擦手。 “京城外被击溃的叛军,分三路溃散逃窜,大致在这三处。各路勤王军正在追击围剿,估算京畿附近残余万五至两万溃兵。守卫城外宗庙的南衙禁卫有多少人?” 谢皇后盯着那茶水画成的简单地形图愕然片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声道, “裴显,你是圣人亲封的河东道兵马元帅。圣人已经传下口谕,明日天明之前,汉阳需得出城。” 裴显的神色纹丝不动,“圣人口谕,臣听到了。臣在问娘娘,守卫城外宗庙的南衙禁卫有多少人?若城外的残余溃兵意图攻击宗庙,挟持汉阳公主,宗庙守卫可抵御的住?” 谢皇后深吸了口气。她原以为裴显对圣人忠心耿耿,只要他在,把汉阳送去宗庙便成定局,今夜的结果实在出人意外。 事已至此,她闭了闭眼,道, “裴督帅的问题,本宫久居深宫,不能回答。本宫会如实回禀给圣人知晓,请圣人裁夺。” 裴显也站起身。 他身高足有八尺有余,比谢皇后高出了一个头。神色虽平静无波,但人在军中日久,养出一身军威,不笑时便显得冷峻。坐下时还不觉得,一旦人站在面前,明显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臣恭送皇后娘娘。” 裴显一拱手。 姜鸾靠在罗汉床边,注视着谢皇后快步走出了临风殿。 低垂的夜幕之下,走得又快又急,连身后的皇后仪仗都抛在后面。 “该不会气哭了吧。”她小声和苑嬷嬷商量着。 苑嬷嬷颤抖着手扯开遮挡胸前的披帛,往伤口处看了一眼,抖着嘴唇数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