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极好!可见卢四郎经历了生死一遭,如今是彻底回头是岸,一片忠心向着朝廷了。北衙禁军神武卫中郎将,薛夺何在!” 薛夺就在门外,借着当值,竖起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忙不迭地戴好红缨头盔,疾奔进来, “末将在!” 姜鸾冲他摆摆手,“还忙着戴什么头盔,赶紧带你的兵,出去外头抓人吶。” “末将尊令!” 姜鸾起身,在明堂里溜溜达达地走了一圈,走到李相面前。 “哟,李相,面色不好看。早上吃坏了肚子了?” 李相面沉如水,原地默然坐了片刻,挤出一个笑容,“皇太女体恤。老臣早上没吃早食,腹中空空,或许因此面色不太好看。” 姜鸾点点头,回身从提盒里取出一个寿桃蒸饼,包在干净帕子里,递给他,“吃吧李相。裴中书大清早从珍香斋买来送去东宫的。还热乎着。” 她从李相跟前走开几步,看了眼对面的崔知海。崔知海哑口无言,坐在原处猛喝茶。 “崔中丞,大清早地喝那么多茶水,你早上也没吃东西?你也吃个蒸饼?” 崔知海接过一个芝麻馅的兔儿蒸饼,不知滋味地啃了一口。 姜鸾又拿了个牡丹蒸饼,说,“王相——” 自从卢四郎咬死‘六千两金’的贪墨,王相就再也不发一言。 他并不接姜鸾递过来的蒸饼,起身行礼,“老臣告退。”说罢官袍飘荡,拂袖出门而去。 “啊,王相不肯吃你的蒸饼。”姜鸾遗憾地,把牡丹蒸饼递到裴显面前,“裴中书,你自个儿吃了吧。” 裴显从容接过蒸饼, “谢殿下赏赐。” 姜鸾瞅了眼他此刻的神色,还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牡丹蒸饼是蜜汁鹿肉馅的,裴显慢条斯理地吃完,起身擦手时,李相和崔中丞早已经告退了。 不只是他们,但凡有点眼色的都看出今天政事堂里情形不对,平静深海翻涌起了骇人旋涡,周围值守的宫人全都悄然退出去,站得离旋涡中央远远的。 四面窗户敞开的明亮政事堂里,只剩下最后两个没走的人。 姜鸾盘膝坐在罗汉床上,就着手边的茶壶和空杯倒了杯温茶,推过去对面。 “吃完蒸饼喝杯茶,压压惊。喝完茶尽早把六千两金铤送去户部,再给二兄秘密上个认罪奏本,骂自己骂得狠一点。六千两金也不算少了。二兄应该会下密旨训斥一顿,罚你三五年的俸。你身上那堆零零碎碎的散官职衔,说不定也会被削去几个。” “谢殿下。”裴显接过那杯温茶,啜了一口,感慨说, “送来六千两金铤,换走了狸奴一只,城外狸奴别院一座,转手又把六千两金拿回去了。殿下好筹划。” 姜鸾嗤地笑了。“算计不过人,服输掏钱就行。” ————— 薛夺磨刀霍霍,请战了七八日,终于有了光明正大领命动手的机会,立刻带了手下精锐,猛虎下山一般直扑出宫,半个时辰不到,连车带人全抓了回来。 皇宫附近等候的青篷小车,车上查看动静的‘卢氏旧友’,连同赶车的大青驴都抓了。 这次抓到的大活人身份不一般,大人物手下的得力帮手,知道许多机密事的心腹幕僚,软硬兼施,很快撬开了口。 过去数月里,京城暗中发生的阴私事,一桩桩地抖露出来。 京畿坞堡是王氏秘密产业,坞堡里查获的强弩和死士是王氏私兵。 最新的一桩是顾六郎的事。 皇城西门的守将刘牧光,家族能够在京城扎稳脚跟,接受了太原王氏的不少恩惠,刘牧光知恩图报,收下了王相的手书,按吩咐行事。上元夜,故意灌醉了李虎头,当夜的皇宫城防露出破绽,左掖门无人看守,从外皇城可以直入后宫。 当夜安排和顾六郎同住一室的宗室子,性情是个尖酸刻薄的。宴席上被刻意撩拨了几句,提起谢五郎如今的风光,那名宗室子生出嫉妒,当夜果然大放厥词,激得顾六郎半夜去东宫讨说法。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