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察儿皱眉道:“这么说,我就这样被牺牲了?” “那也不是。”程凤台嘴角一翘,又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是让你别和你嫂子当面争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们可以背着她来嘛是吧?哦!就许他范涟把妹子偷偷送学校,不许我也暗度陈仓一个啊?哥已经给你打听到了一个教会学校,都是女孩子,你嫂子总没话讲了。等我找机会送你进去。” 察察儿得了许诺,脸色好看多了。程凤台摸了摸她脑袋送她回房间,笑问道:“过去不是不爱和同龄孩子一块儿相处吗?怎么忽然就闹着要上学了?” 察察儿道:“我也不是想上学。我只是不想总待在家里,到了年纪再由兄嫂许配一个丈夫,然后还是待在家里——不过是换个家待着——哥,我就想出去看看。可是除了上学,我还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可以走出去?” 程凤台有点被震惊了,他最心爱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真的已经长成有思想有见解的大姑娘了。至少有一点他们兄妹是很像的,都不爱在家待着。 送回察察儿,程凤台到卧室才脱下外衣,范涟就来了。范涟西装领带梳的奶油头,这样一丝不苟,倒不像是从女人被窝里爬出来的,也不像是专程来接妹妹的。他进门就喊:“姐夫,给我十五万。” 程凤台脱下一件羊毛背心,气得笑道:“你打哪儿来的?《百家姓》去掉赵,开口就是钱啊?哪儿我就得给你十五万?” 范涟一屁股坐床上,佣人给他端来茶杯茶壶,给程凤台端来一小盅酒。范涟拿过他的酒盅闻了闻,惊讶道:“你睡前还喝烈酒呐?这是你们上海人的习惯?” 程凤台也好奇:“我以为这是你们关外人的习惯呢!你姐姐规定我,入冬以后每夜睡前喝一杯。” “哪有这习惯。关外人也不至于这么酒鬼的吧?”范涟又闻了闻:“怎么一股药腥气,泡的什么?” 程凤台说:“谁知道那个。总是人参鹿茸虎骨什么的吧……”说到这里,程凤台忽然就知道这睡前一杯酒的效用了,过去仰头就喝,从来没细想过。范涟也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很猥琐地笑起来。 程凤台拿起酒盅感慨道:“我想呢,怎么外头来两回,家里还能来两回,儿子嘛一个接一个生不停。我当我是天生神力呢!原来就这玩意儿闹的!” 范涟夺过杯子道:“这是好东西啊姐夫!壮肾益精。你不喝我喝!” 程凤台立刻抢回来一干而尽:“这是你姐姐专门给我的。你要自己问她讨。” 范涟颓然坐下,苦笑道:“我哪儿敢啊?回头她得说啦:‘你又没个媳妇,又不传宗接代,喝了这酒干嘛使?劲儿都用在婊子身上。’哎……” 程凤台又笑两声:“你姐姐说得没错!” “你有脸说我?” “我是用一半劲儿,你是全用了。再说我也没耽误正事儿啊!你有儿子么你!连老婆都没有。” 范涟今天有事相求,不与他斗嘴。程凤台把衣服脱了躺炕上去了,暖暖和和地准备入睡。 范涟急了:“姐夫,你别睡啊!我的事儿还没完呢!” “你有什么事儿,张嘴就要钱。说吧。快说。” 可是程凤台背过身躺着,很不当回事似的,范涟觉得难开口了,默了一阵,道:“是这样,我准备在上海盘两个厂。刚才与人谈过了,价钱都还合适……” 他们两个谁做买卖都要带另一个发一趟财。但是这一次,程凤台可不乐意,坐起来盯着范涟看了一眼,把他吓得往后一仰,可是程凤台又躺下了,哼哼气儿道:“你可真听金瘸子的话啊!叫你办实业你就办实业。那你该问金瘸子要钱去——我本来就不赞成,还讨钱?” “又不叫你白掏。给你入股。” “白送都不要!没精神伺候。你这哪根筋又不踏实了?早告诉我,我给你拧一拧。” 范涟很想顶回去,可是不能够,他这是跪着借钱呐!蹬掉皮鞋爬到炕上,在程凤台耳边叨叨爱国思想和长远收益,满满说了一篇话,道:“其实金瘸子说的也有道理,到底是部长了。我仔细考察过了,办实业确实盈利稳定,利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