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凛,皆露出担忧之意,人人自危。 范宫正表情轻松,“出宫不是惩罚,是救你们一命,连宫规都不熟悉,将来迟早砍脑袋。所以现在后悔进宫的,还来得及离开。” 听了一天课,众女官犹如从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一百遍! 范宫正离开课堂,众女官忙站起来,拜别老师。 胡善围收拾桌上的宫规笔记,一群女官围过来。 有直接开口的:“我写的慢,恐怕有疏漏,求胡女史借笔记一用,我要查缺补漏。” 也有女官嘴甜先夸她的:“胡女史的笔好快啊,吾辈望尘莫及。” 胡善围心想,我就是个抄书匠,没别的本事,就是写字快,没曾想成了优点。 胡善围并非小气之人,说道:“你们若不嫌弃我字迹丑陋,把笔记拿去便是,一起查漏补缺,互通有无,晚上还给我就行。” 散了课,小宫女们将新女官引领到安排的房间歇息。 新女官们住在西六宫西面的一排廊房,每人一间小屋,用屏风和多宝槅隔成两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卧房里的架子床上,崭新的被褥和四季衣裳堆成了小山。 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各三套,衣料皆是胡善围从未穿过的上品。 春有葫芦锦、百花锦,夏有绛纱绮罗,秋有玉兔桂子锦、葡萄棉,重阳有菊花茱萸锦,东有雪花梅花佛手锦。 此外,还有贺寿的万寿锦,以及庆贺皇子皇女出生的喜字锦等吉服,以及白色的粗布麻布葬礼上用的凶服。 另外,还有两套官服,仿宋朝女官的服饰,紫色圆领窄袖花罗袍,袍子遍刺着折枝小葵花,并以金线圈之,下着珠络缝金束带红裙,黑色的靴子上刺着小金花。 头饰是官员常见的乌纱帽,两边没有帽翅,帽子两边簪着足以乱真的纱花。 还有一条银鎏金的牡丹花玉带,松松的挂着在腰间,装饰官袍,以示威严。 这套漂亮又严肃的官袍打消了胡善围对宫规的惧怕:无论如何,当了女官,每月有俸禄,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别人不敢轻视她。 白看监生说她太柔弱,哀她不幸,狠她不争。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一个没有钱,没有地位的女人,怎么反抗? 她何尝愿意给继母洗马桶?如果不洗,继母就能找到理由,骂她不孝。纵使街坊邻居都知道继母太过苛刻,是继母的不对,可从礼法上讲,忤逆父母,不顺着父母,就是不孝! 凭着这一条,继母把她活活打死,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但是她若胆敢还手,伤了继母,轻则一百板子,重则杀头。 胡善围不想和继母同归于尽,这个愚蠢的女人,不值得她付出生命。 胡善围将女官的乌纱帽戴在头上,宫规不可怕,人才可怕。 正思忖着,有人敲门。 胡善围摘下乌纱帽,开门,正是今早给她验身的老宫人。 “我给胡女史送行李。”老宫人打开箱子,将熨烫好的旧衣裙,一块铁军牌,还有一双擦得锃亮光鲜的羊皮小靴拿出来。 比起架子床上堆放成小山般华丽的新衣和官袍,这套进宫穿的旧衣裙就像从腌菜坛子里掏出来的梅干菜。 胡善围忙请老宫人坐下,倒了茶,“您帮我熨烫衣服,还擦了鞋,多谢了。您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老宫人没有和她客气,坐下喝茶聊天。 “我是个孤儿,无名无姓,以前是被人卖来卖去的女奴,主人家把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后来我在皇上的潜邸吴王府当粗使丫头,管事随口叫我梅香,我就叫梅香了。” 这时隔壁房间也陆续进来送行礼的小宫女或者老宫人,别的新女官都给了打赏,金银馃子耳挖簪之类体面的小物件。 门外传来宫人们阵阵道谢声,多谢新女官的打赏。 胡善围双颊微微发烫,她身无分文,要不是白看监生送了一双鞋,她恐怕当场出丑了,那里有钱打赏梅香? 梅香很会说话,她端起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