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怕惊扰了他,等到他睡沉了才轻轻挪开,用枕头代替。 胡善围右大腿长时间供血不足(沐春你的头是有多沉),就像断了似的,揉了好一会才能行走,去卧房为沐春取了一床薄被盖上,真是古有汉衰帝为蕫贤断袖,今有胡善围为沐春断腿。 对了,阿雷在那里? 阿雷已经十岁了,她是个成熟的阿雷了,姐夫在庭院凉棚里等姐姐下班回家,她能没有眼色的凑过去打扰气氛么,乖巧如她,早早洗洗睡啦。 累了太久,睡得太沉,好像刚刚闭眼就睁开眼睛,只是神清气爽,酸疼不翼而飞。 沐春睁开眼睛时,身上盖着薄被,凉棚摆着早饭,阿雷正在咬住一只小笼包,见他醒了,忙放下筷子,“姐乎(夫)早。” 沐春顾不得洗脸,跑过去捏着阿雷的下巴,“第二轮换牙了?说话都漏风。” 阿雷说道:“小基哥也换牙漏轰(风),仁孝皇后去世,他要举哀哭灵,估计这几天又瘦了。” 沐春东张西望,“你姐姐呢?” 阿雷说道:“姐姐每天不到四更就起床,进宫当差,原本每隔十五天沐休一日,遇到国丧,宫里头忙的很,就没有沐休日了,还经常晚上不回家。” 阿雷成了留守儿童,沐春心疼,摸摸她的头,“好好吃饭,待会姐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沐春带着阿雷去了江宁县观音山沐家祖坟,提着香烛贡品等物拜祭父母——主要是为了拜祭母亲冯氏,这里是沐英和冯氏的夫妻合葬墓,强行买一送一。 沐春说道:“阿雷,跪下和姐夫一起磕三个头。” 阿雷看着墓碑上字,“这不是咱们邻居沐府的祖坟吗?干嘛给别人磕头?” 沐春扯了个谎言:“这里头葬的昭靖王妃冯氏给了姐夫这条命,没有她,就没有姐夫。” 其实也不算是欺骗,冯氏生了他,给他生命。 阿雷还以为沐春的意思是冯氏救过他的命,是姐夫的救命恩人,于是跟着沐春一起磕了头。 沐春在心里祝祷:娘,我带着闺女来看你了,她一点都不像薄情寡义的沐家人,她漂亮善良勇敢贴心可爱……沐春把所有褒义词加在女儿身上。 娘,她是最完美的孩子。 爹,我当了父亲之后,才晓得一个父亲可以对孩子多好,一个人爱不爱自己的孩子,其实和孩子懂事或者顽劣无关。有人就是不爱自己的孩子,这不是孩子的错。 接受这个事实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找到了一个愿意包容我所有优点缺点的人作为人生伴侣,我还有了女儿。 我爱阿雷,尽我所能给她一个完美的童年,爱屋及乌的,我对朱瞻基、朱瞻壑这两个晚辈也是很好很好的,我希望像我这种不幸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在童年里尽量快活一些。 童年那么短暂,他们马上就要长大了,我的女儿都换了第二轮牙齿。 沐春心中感慨,牵着阿雷下了观音山,“仁孝皇后过了七七之前你姐姐都不会有空陪你,国丧期间,京城又不能兴鼓乐,干脆姐夫带你去杭州钱塘江观潮去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去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阿雷兴奋的拍手,“好啊,还是姐夫对我最好了。” 就这样,沐春带着阿雷来了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早上不知谁给观音山的守陵人送了一坛好酒,守陵人痛快喝了一场,跌跌撞撞巡山时,发现昭靖王夫妻合葬墓有新的香烛贡品。 守陵人不记得放谁进来过,又怕喝酒误事的事情被主家晓得了,便没有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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