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萦在长乐宫的居所之内,已经有好几个宫人将准备好了的长衣在漆架上摆开。还有那些准备好了的首饰玉璧等物,一并在女官的注视下进行点数。 这些年,梁萦已经不怎么居住在长乐宫内了,长乐宫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居所,哪里有她甚么事,就是皇后也不可能住在长乐宫,得回椒房殿呆着。她能回公主府就回公主府,但太皇太后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孙子孙女们集聚在身边。先帝的皇子们早已经封王就国,公主们也不一定能够及时陪伴祖母,于是梁萦就要留在太皇太后身边,哪怕阴平侯府里的太夫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她都不会回去伺候。 这事放在别人家里,就是一个大大的不孝,被人告发基本上只有留下做隶臣服役一条路可走,但是她却没有人敢说。太皇太后和一个侯太夫人,谁大谁小,一目了然。尤其还有个君臣的名分摆着。除非是阴平侯本人不行了,不然还真的没哪个来管闲事。 梁萦站在有等人高的铜镜面前,她才从水雾缭绕的浴室中出来,肌肤才受过水的滋润,吹弹可破,浓密的乌发还带着些许湿气盘在头上。 晚上的宫宴,梁萦有些不太爱去,这个宫宴就是刘家人自己关起门来聚会的,虽然也有君臣之别,但也没有那么重,出席的不是刘家男人,就是刘家的女眷。昌阳自然也回去,但是她可不是刘家妇,用此时观念,算起来她还是半个外人呢。 “侯女。”女官双手拢在袖中站在一旁,那些单纱绣文的锦衣已经摆开,只等梁萦自己挑中哪一个了。 梁萦提不起兴致,她抬起眼睛,随意看了一眼那边的衣裳,伸手一指,“就那套。” 女官抬头看去,确认了梁萦选的到底是哪一套,手拢在袖中对梁萦一拜,“唯唯。” “太素了。”昌阳帷帐后的屏风,走进来就见到女儿选的那一套,就皱了皱眉头。梁萦选的那一套复衣颜色太素淡了点,搭配起来也只能找些素白之类的,宫宴是大好事,哪里能够穿的一身素净。、 “大长公主长乐未央。”女官见着昌阳,连忙行礼。 “阿母。”梁萦伸手拔下头上的玉钗,转过头来看着昌阳,话语里有淡淡的不满。 昌阳伸手给女儿选了宫宴上的用装之后,走过来抓住女儿的胳膊,“你啊!阿母知道邓侍中出征去了,你不得劲,但是也不必如此吧?今日夜里宴会上的都是诸王和诸公主,还有王后,你打扮的素净了,旁人又不会谢你。” 女儿是个甚么心思昌阳哪里会不知道,一来邓不疑不在,二来打扮的美艳了,恐怕那些王后们会有闲话。 可是诸王们三年一朝长安,在长安呆上那么几个月的就回封国,就算王后们再妒忌也不过就那么一下,何况在长安内,昌阳还不信敢有人给她的宝贝女儿难看。 “听阿母的话。”昌阳将女儿按在镜台前坐下,让宫人上前给她梳发,梁萦已经完全长开了,身材修长苗条,但却也不是一味的苗条,起伏的曲线笼罩在汗衣下,越发的欲说还休。 “阿母,他现在走到哪里了?”梁萦瞧着铜镜里的自己问身后的母亲。 “这个阿母可不知道。”昌阳坐在席上,拿起漆卮喝了一口蜜水。“不过陛下看重这次出征,应当也是急行军,但是到哪里来了,这可不是阿母能知道的了。” 这种大事,除了天子和太皇太后以外,其他有资格知道的人还真不多,等到再次传消息来,恐怕已经到战事出了胜负的时候。 “说起来,这事也有点玄,”昌阳说起这事来也有些担心,“邓侍中若是我没记错,这几年来他练的都是骑兵吧,这南越国派的上用场的是水师,哪里是骑兵。” 汉法酷烈,比起秦律没有多少松动,尤其在打仗上,若是输了,带头的将领一个死罪跑不掉,虽然可以用钱赎,但腰上的印绶是保不住了。 “他会赢的。”梁萦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邓不疑已经准备多时,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输掉? 邓不疑他自己也不允许自己会输。 “……”昌阳闻言一惊,她抬眼看了女儿一会,点了点头,“嗯。” 这场战事不管是对未央宫里的天子还是对她来说,自然是赢了最好。 诸王和诸公主的马车相继停在宫门处,在礼官的安排下进入宫廷之内。 张女莹作为广川王后入席,她对着广川王还是冷冰冰的脸,连面上装一下都不想。而广川王刘康也是僵着脸。 亏得旁人也没有那个兴致去看这对夫妻的面色。 到了宫殿之内,诸人拜见太皇太后之后,便入座开始。 既然是家宴,自然是不必过于拘泥于君臣之道,太皇太后特意吩咐将两个女儿和外孙女的席位安排的离她稍微近一点。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