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方阿姨,你休息一下,”她往前走着,轻声说:“我去看看我爸。” 病房的门没有关,她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人。 她来的时候涂庚山就在方雪梅面前睡过去了,到现在一直没醒,他仰面躺着,闭着眼,头枕着蓝白条纹的枕头。 命运仿佛开了个莫大的玩笑,父女俩已经数月没见,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光景。 用物是人非也不足以形容。 涂南发现他的脸颊看起来瘦了不少,凹了下去,可没有病态的苍白,只是人颓了。假如这个秘密不揭开,没人会相信他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严重到可能不治的地步。 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了看他,然后伸手,把病房的门轻轻带上了。 手握着门把,站了很久,直到方雪梅回来叫她。 “方阿姨,把方阮叫过来吧,”她轻声说,免得惊扰了病房里的涂庚山,“我怕这边一忙顾不上您。” “我叫了,你别担心我。”方雪梅忙说。 她点点头,脑子里条理很清楚地在想,接下来,该干什么。 ※※※ 区县的医院不能再待,得转院。 涂南处理了医院的事情,连夜回到她爸那个冷冷清清的家里。 她收拾了几件他的换洗衣服放在包里,拎着放到客厅,看到那张沙发,想起上一次她爸坐在这里,腿上还打着石膏,当时他摔断了腿,也是因为昏了过去,她从医药箱里拿到他的胃药,他说别碰,那是他屯着的。 那时候就在瞒着她了,可他那时候在干什么,在忙着壁画展。 假如这次不是方雪梅发现了,她可能直到最后一刻才会知道。 方雪梅在医院的话瞬间也回到脑子里了。 不想妨碍她把心思专注在壁画上,积蓄都投给了壁画,没留下什么治病的钱…… 壁画,又是壁画。涂南蓦地悲从中来,竟想冷笑,到这时候都还不忘壁画。是他实实在在的一条命重要,还是壁画重要。 她忽然去了他的房间,柜子、抽屉,任何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找到几张存折,打开看了看,果然,都没留下什么了。 涂南转头,目光落在桌上那幅壁画照片上,她爸最爱的飞天壁画,怎么看怎么刺目,心头一把无名火蹿起,她拿起来就砸了下去。 相框玻璃四分五裂,碎片在灯光下面折射着点点的光,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壁画照片,那后面还黏着一张照片,她弯腰捡了起来。 一张两寸的小照片,能依稀看出是个女人,因为已经花了,可能是夹在相框里太久的缘故。 涂南慢慢在手里揪紧,揪成了团。 以前听说过,她妈生在江南温婉之地,就连名字里都有个婉,所以她出生后涂庚山给她取名叫涂南。 涂南生得不像她妈,像涂庚山多一点,她不知道她妈长什么样,没印象了,现在就算有照片,哪怕是完好无损的,她也不想看,不在乎。 涂庚山也许是在乎的,他居然把这张照片夹在了他最喜欢的壁画相片里。 她扔了相片,走出去,火气似乎又没了,或许只是累了,站在客厅里,脑海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如同汪成一潭死水。 直到墙上的钟忽然敲了一下,她回神,抬眼望,居然已经凌晨一点了。 新的一天都到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