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妥协了。 他不愿意和她作对,也不愿意和她们家作对。他宁愿相信,她就只是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孩子, 半夜会蜷成一团做着噩梦,胆子大到谁都敢捉弄,在后宫中与她们百般争斗其实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当作那个能与自己携手并肩的人,好好地宠她,照顾她。不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论将她留在身边有多危险。 从一开始,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爱情,只是单纯地想见到她,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也曾想过,他是否只是将她看作妹妹一般,就像晚晴丫头那样。到后来他发现,他是真真正正地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子,哪怕她还那么小,他也会慢慢等,等她长大,穿上嫁衣与自己成婚。就如儿时听老宫人口中传的,父皇和母后成婚时候的样子。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理智的想法。他只知,他已经再也舍不掉,放不开了。 手中的杯盏被他紧紧地捏着,仿佛是要捏碎一般。 可她却是走了,这样坚决,这样狠心,甚至连缘由都未告诉自己。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他意识到她已经不辞而别的时候,自己的那份心悸,那份怒气,已经足以让自己崩溃了。就连她出城时耍的小计谋,自己都因心中郁结的怒气而未曾看破,后来冷静下来便立即想透彻了。 抬手斟酒,一口灌下。 一杯接一杯,一壶接一壶。酒中倒映着清亮的明月与他自己清晰的脸庞,混碎了道不尽的思念,滚烫入喉。 他沉寂地盯着杯盏,直到酒溢出杯沿,晶莹透亮,潺潺汩汩。 她要同自己天涯海角,他怎么会让她如愿。 …… 而此时此刻的夏如安,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床前月光倾洒一地,洁白缥缈,如雾如纱。窗外漫入秋时特有的桂香,淡淡的,沁人脾肺。 她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天上的明亮的圆月,竟不自觉地想起那人来。这几年几乎每日都中在他的怀中安然入睡,如今离开了,反倒真有些不大习惯。 今日,应是中秋吧。 不知此时皇宫里是一派怎么样的景象……夏如安摸着脖子上的那把长命锁,心绪万千。 这锁是那次大火后,他亲自给自己挂上的,之后便一直戴着,走的时候倒是忘记取下了。 记得大火发生的那个夜里,他对自己的担心和紧张,竟全然不像是装出来的。可即便他是真的在乎自己,后来她在门外听见他对奕枫说的那句话又怎么解释? 罢了,罢了。她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想。 不论如何,她都已经与那个地方,和那个人没有半点瓜葛了。 银色的锁头在月光中显得格外清亮,点点亮光里,“平安”两个字格外清晰显眼,端正而秀雅,给人一种心定神宁的无形力量。 良久,她实在无法入睡,便独自一个人从客栈后门往樨云山的林子走去。 一路上遍树是木樨树,小巧的嫩黄色花朵开满枝桠,散发出一阵又一阵浓郁清甜的馨香。 夏如安轻轻地踩着一地细碎的落花与枯枝残叶,拢了拢肩上披的外衣,顺着光抬起头,最终将视线落入那一轮吸人心魄的皎洁的月盘,眼神空阔廖远。 此时的她不知,在与自己相隔千里的地方,也有一个人正和她一样无眠地望着月,无声地诉说着心中无以言表的寂寥。 就在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一阵悠远的琴声自远处传近。连绵而悠长,幽雅而灵动。 她仔细的听着,直到能辨清那乐调,她心下一惊。 这调子是…… ☆、新交 这调子,分明是《高山流水》!这是她原来所处的那个时空才有的,这里的人怎么会?该不是她遇上同乡了?一阵莫名的激动与欣喜过后,她随即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摸索去。 林子很大,一眼望不到边境,曲调忽高忽低,忽近忽远。枯枝被她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和清亮的琴音相比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琴声缭绕在树杈之间,时而如山泉叮咚,时而健稳有力,在山谷中回荡得格外清晰。仿佛两只洁白的蝴蝶与轻盈的月光缠绕融合在一起,正翩然起舞。 微弱的月光下,树影参差斑驳,或紧或密地交织着。小巧的木樨花层层簇簇地结在枝头,放眼望去尽是浓郁的黄。清雅的花香之中,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着在牵引着她往声源处去,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她转了两圈,琴声渐渐弱了些许,却不曾间断。于是又往回走,直到声音再次变得清晰。 偶有清风拂过,散一阵馨香,树间的木樨花稀稀落落地不停掉到她头上,一粒一粒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