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虎刚醒,铠甲上血迹斑斑,一张脸青青紫紫,嘴唇干裂,眼睛瞪得直直的,半句话也不说。蓝影一把攥住他的手,咬着牙说:“咱兄弟两个一条心,一条命。我这就杀了荆州城十万人给咱爹娘陪葬!”掷地有声地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出营帐,“咣”地一声抽出佩剑,大声道:“大军集合,攻城!” 刘凌白日击退了冯虎的军队,内心颇为得意,当晚正在家里喝酒,忽然小兵急报,城外又有军队。他放下酒杯,也不及穿上铠甲就走了,心里嘟囔道:“姓冯的现在已经去了半条命,其余副将不足为俱。”他登上城墙,只见无边的旷野里,整整齐齐的亮着火把,脚步声、战马声、长刀敲击盾牌的声音宛如风雷一般传来。 刘凌还没发声,腿就先软了,正在惶恐时,忽然军队里拍马越出一人,一身黑衣,手执三叉戟,这人双目如炬,大声喝道:“刘凌,你认得我吗?” 刘凌定睛一看,只见此人脸颊雪白,双目狭长,火光下鬼气森森的模样,刘凌倒吸一口冷气,拔腿就跑,忽然脑后一阵风声,蓝影掷出的三叉戟插入他的咽喉,前后扎了个对穿。他扑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鲜血顺着洞汩汩地流了出来, 守城将士大惊失色,乱成了一团。蓝影扬手杀了对方主帅,士气大振,纷纷涌上来,有的撞城门,有的搬梯子,片刻功夫就杀进了城内。蓝影双目血红,骑着快马穿梭于城内街道上,大声喊道:“杀——无论老幼,一律杀无赦! 百姓们只好凄苦地缩在房间内,守城士兵们垂死挣扎了片刻,被杀的干干净净,城内正疯狂着,忽然有人飞马传报:“秦王殿下来了!”众人慌得放下了兵器,立在道旁下跪。蓝影也略冷静了一下,披着一身的血迎上去,恭敬道:“殿下。” 秦王面沉如水,目光森严地往城内的尸山血海看了一遍,厉声问道:“谁下令屠城的?” “我!”蓝影大声说着,迎着秦王威严的目光,他的气焰短了一截,仍然争辩道:“殿下您没看见!老虎一家子都被杀了,连不足月的婴儿都没放过!满地的尸首,您没看见那个场面,不然您也会发疯的。”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秦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说:“我与冯家是世交,他们家遭此大难,我比你更悲痛,但……”他转身从地上抱起一个小孩子,沉声说:“这些百姓何辜?” 这时候冯虎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步履有些踉跄,宛如大病了一场,他看了一眼蓝影,低声对秦王说:“是我默许了屠城,秦王若要罚的话就罚我吧。”撩起战袍就要跪下。 秦王一把托住他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扶起来,低声说:“今日这桩惨事,错不在你们。你先回营里休息,这边我来善后。”又一把拦住了蓝影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多陪陪你兄弟。”蓝影只觉得虎目一酸,喉咙里嗯了一声,揽着冯虎的肩膀大步回了军营。 秦王一面叫人收拾了冯家人的尸首,一面安抚城中百姓。叫他们安心度日,又接管了荆州城的武器粮草,并且吩咐将士每家每户分一石白米。那些百姓吓得瑟瑟发抖,并不敢开门拿米,只是守在窗口观望着。 一直忙到天快亮了,秦王才回到营帐,蓝影已经睡了,冯虎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漫天的星辰银河发出淡淡的光,那是思念逝去亲人流下的泪水。 “冯虎,”顾庭树坐在他身边,声音很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追究罪魁祸首的话,我想我才是凶手。我没有亲人,无所畏惧。但你们都有爱的和想要保护的人。也许我不该拉着你们做这件事。” 冯虎的脸颊被月光照耀,平平静静地,他说:“您别这么说,我没有后悔。我只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很低:“我只是在想,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说什么拯救天下。” 顾庭树沉吟着,自嘲地说:“是啊。你一定在想,我只是打着起义的旗帜,为家族复仇,你们是复仇火焰里的一把柴。或者更卑劣一点,我想要自己当皇帝,你们是我垫脚的石头。” “我不知道。”冯虎茫然地说:“太长久地坚持做一件事,就会忘记了初衷。”他看着顾庭树:“殿下,您当初决定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顾庭树很想了很久,像是在自问自答:“我为了……灵犀。”说完这个答案,他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灵犀好像是久远的人了。他的世界里是金戈铁马、白骨累累。而灵犀是南国的烟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