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琼才是真正的豪横,只瞧了几眼,便道:“拿上两万斤罢,梅雨季都过了,路上淋不了雨的。要是一时半会儿卖不完,娘就托给当地的朋友慢慢卖——还有酒楼食肆,南边也有川陕菜馆的,少不了麻辣菜。这是今年的新花椒,放一年也没事。” 唐荼荼眼睛贼亮:“娘也觉得这门生意可行?” 华琼道:“行不行总得试试看。” 花椒卖得不贵,一斤三十五文,唐荼荼还有四百两银子,能收下一万斤,再多就不行了。 华琼笑道:“不过是几百两的小钱,娘借给你,等你回了本再还我。” 唐荼荼:“万一回不了本呢?” 华琼凉凉睇她一眼:“咱家缺的人手多,掌柜、账房、通事、文书、跑堂,样样都缺人,多的是叫你还债的法子。” 一旁的刘大刘二、傅九两都哧哧直笑,看样子都是被这债主磋磨过的。 这个时代,规模种植还没有推广开,花椒都是农民各家自己种的;商人从农民手里收上来,也是小本生意,满满一大箱只卖几两钱。唐荼荼没好意思再压价,跟市场上的散称价比了比,便宜了一倍不止,两边有商有量地抹了个零头。 在唐荼荼眼中,这通事业务能力强,嘴皮子利索、还会来事儿,已经能甩自己十条街了,他态度恭谨却不谄媚,十分让人有好感。 “客人住在哪儿?”通事笑道:“我让伙计给您送过去,好几十车呢。” 华琼却道:“不忙,清点好了再说。” 她甚至不用吩咐,手底下的仆役就轻车熟路地开箱检查起花椒来了,一箱一箱挨着仔细查,掀开箱盖还不够,还要把手伸进箱底去,把最底下的花椒翻上来,看看有没有坏的,有没有好坏掺着卖。 那通事目光闪了闪,依旧眉眼带笑,让下人给几位客人泡茶。 可很快,有华家的仆役道:“掌柜的过来看,这箱底下有潮气。” 华琼呵笑了声,茶杯还没沾唇,她就放下了。 那通事脸色讪然,尴尬地蹿上来,“客人且听我说。” 华琼抬脚绕过他,自己去那车花椒前伸手试了试,果然,上层的花椒是红彤彤、干透了的好椒,底下的却受了潮,一伸手,凉意明显。 那通事没料到他们查得这么仔细,张嘴就叫苦:“商队过保定时下了两天雨,有一车花椒上头的油布没盖好,受了些雨,不妨事,花椒不霉不烂。” 旁边一个奴仆又道:“掌柜的,这车底下也有点潮。” 华琼懒得动气:“都受潮了,你还往车底下压,等着发霉长毛不成?赶紧的拿出来晒晒,晒半月还能卖。你再歪缠,这批货我们也不敢收了。” “别!我给您换了!”那通事只好把那两车带潮的撤走,给他们全换成干花椒。 雨水淋湿了一车花椒,他舍不得扔,分摊成两车,压在干花椒底下。外人别说是看出来了,但凡查货时手插得浅一点,都不知底下的花椒是半湿的。 刘大跟他理论:“都说无信不成商,您不仗义,这要是我们闭着眼睛收了货,等到了南边,这两车怕是都要发霉了。” 唐荼荼看得瞠目结舌,她这辈子头一单大生意还没做成呢,就差点上了这么大个当,要是娘不在这,她自己查货,顶多是每箱都打开看一看,就合上了,一定发现不了箱底的蹊跷。 唐荼荼征询地看她娘一眼,低声问:“……这还能买么?” 华琼不露声色地点点头:“不妨事。奸商惯用的小伎俩罢了,花椒确实不错。” 她也不管那通事站得远还是近,用平时的声量与荼荼讲道理。 “南市上的生意都是一锤子买卖,都是外地客商,人家卖完了就走了,一经售出可是概不退换的。咱们自己收货时必须要睁大眼睛查清楚,要是受了骗,就只能自己认栽了。” 直把一旁的通事说得满脸通红,连连拱手给他们赔不是。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