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句。问完,他又懊恼,懊恼自己怎么成了个笨嘴拙舌的傻子。 “我烫着舌头了。”唐荼荼上下牙抵着舌尖尖磨了磨,感觉那颗小水泡还没消,她嘶了声,含糊不清地咕噜。 “上午我试菜试得把舌头给烫着了,不想吃这辣的——你尝尝吧,不然我还得另外喊人。” 她张嘴时,免不得露出了五毫米的舌尖尖。 ——君、君、君子非礼勿视! 容嘉树看都没敢多看一眼,立马低头,在她的注视下,脑门的汗直往鬓角淌。他夹起那块可怜的排骨细细咀嚼,连软骨都咬着吃了,才品出一丝味道。 措辞特讲究:“香而不柴,味醇汁浓,肉香外裹以微辣、微麻、微咸的酱汁,也没叫酱汁喧宾夺主,我觉得正合适。” “再写长点都能作篇赋了。”唐荼荼笑意压不住,“你还吃吗?还吃自己舀,不用客气。” 她招呼了一声,自个儿忙自个儿的,抄起墙角备好的银丝炭铲了一屉,平平地盖在火上,旺盛的火苗便被掩住了。 唐荼荼又怕炭盖得严实,没留好通气口,一会儿火灭了,又拿火钳扒拉出几条小缝。 她没怎么用过灶台,虽说在家里看厨嬷嬷做过,知道怎么弄,但并不熟练,蹲在那儿鼓捣好半天,被火气熏出一脸汗。 容嘉树站在侧旁定定看着,几息之间,他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到诧异,再到怜惜,飞快变换了一遍。 少年心里像被砂纸磨过,拉扯出酸涩胀痛的滋味来,忍不住问。 “你娘,怎么叫你做这个……” 都在一条巷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各家的底儿互相之间都清清楚楚的。容嘉树在母亲和老嬷嬷嘴里听过唐家的故事。 他想,荼荼平时跟在继母身边,继母再好,到底是与亲娘不同的,她平日不知道得有多少辛酸苦楚,不敢与人讲,得自己咽。 这程子一直见不着她,问起义山,义山目光闪烁,只说二妹在忙,忙什么又不肯说。 还是前几日莞尔从珠珠那儿撬开嘴,才知道她病了。 好不容易痊愈,眼巴巴地来找亲娘玩,华太太富庶,能开得起酒楼的人家竟然舍不得雇仆役,竟让自家千金姑娘进后厨做帮佣! 何其荒唐! 她得多难过……这厨间分明如烤炉,他进来站这一会儿都觉得闷,唐妹妹热出一头一脸的汗。还有这些磨成粉的、奇怪的香料味儿,折磨得人鼻子直发痒。 容嘉树胸腔里窜了团火:“你起来!不要生火了,我叫个小二去……” 前半声还恼着,后半声又软下来了。 他想,自己又是什么立场呢? 唐荼荼没大听明白,她专心弄着火,也没瞧见身后复杂的目光,照旧笑盈盈的:“技多不压身嘛,而且吧——” 她费了老大力气,才从灶膛前抬起头来,深深嗅了一口肉香,又深深唤气,双眸晶亮。 “你不觉得被这种浓郁的香气包围着,有种奇特的幸福感吗?” 容嘉树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艰涩道:“……唐妹妹说得对。” 他话刚落,娇贵的鼻子受不了这刺激,鼻子抖了又抖,抖得山根都皱起来了,眼看着一个喷嚏就要出来了。 “容二哥!” 唐荼荼斥一声,猛地抄起自己搭在肩上的汗巾,一巾子捂他鼻子上,瞪着他:“去外边再打!你一个喷嚏下来,我这三锅菜还能要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