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坊楼上三位穿着戏服的大老爷,各拿着各的家伙什,踩着八方步踏上了楼梯。 戏服颜色鲜亮,人脸上油彩也涂得各有区分,饶是如此,唐荼荼也一个认不出。 好在周围全是爱嚷嚷的:“这是福禄寿星!三星高照!” 福星老爷爷笑呵呵地压了压手,底下百姓全静了声,亮着眼睛翘首以盼。 那三个老爷爷从身侧小仙童手里接过花篮,各个抓了一把吉袋,扬手往下洒,以京剧的戏腔唱着:“福禄寿,三星撒吉!” 像水点子迸进了油锅,底下轰然沸腾了,百姓全把竹篓、竹筐子、砂锅铁盆举得高高的,天下掉下来的吉袋噼里啪啦落进筐里。 福禄寿三星过后还不算完,后头又有灶王爷洒糖,送子观音娘娘、文曲星、武魁星,什么赤橙黄绿七仙女,八仙过海,屁股上挂着一条布狗的吕洞宾一步三趔趄,撒下来的全是油纸包的肉脯零食。 这边大姑娘小媳妇踮着脚蹦蹦跳跳,那边大老爷们挤作一团,前脚还在嗤之以鼻“俗人俗事”的书生,圪蹴在路边的老汉,也各有所求,全都哈哈笑着挤进人堆里去了。 唐荼荼被这样的热闹感染,脚尖站不住了。 她回头看看影卫们,这群十七八、没正经成人的少年训练有素,没一个因为这热闹心动的,乍看他们神情站姿闲适,其实各个都在警戒四周。 唐荼荼左右看看,有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看见了不少,扭头问二殿下:“我要是进去抢,不丢人吧?” 她顾忌自己年纪,总觉得套个小姑娘壳子,去抢这零碎东西招人笑话。 晏少昰笑了笑:“怎会。” “那我进去了?”唐荼荼往路边放下两个铜板买了个竹篓,朝着人堆一猛子扎进去,乳燕入林一般。 “多看看脚下!别让人踩着!” 晏少昰两句话没说完,唐荼荼已经破开人群钻进去了。 末世来了多少年,爸爸去世了多少年,她就有多少年没有沉浸过这样的喜悦中了。 那些年,高兴的时候有,轻松的时候也有,但基地里没有这样的狂欢节,人们的快乐总是含蓄收敛的。 那时的年节不讲究扎堆,宿舍楼前会贴起“节约粮食,限制饮酒”的规诫语。 那时气候好差,各地总是有稀奇古怪的疫情爆发,过年也不推崇扎堆聚集,各单位各宿舍楼都要严守进出,冰冷的指纹门一开,人关在里边,隔开了年味。 偶尔和朋友偷偷开一罐果酒,两杯下肚,再喝不下第三杯了,心里会觉得不应该。外边天灾未停,基地墙上的军人还在认真执勤,这样的节庆是不应该享受的,放纵与享受都是有负罪感的。 而这满楼撒吉的神仙,满楼欢喜挥手的八仙,这地地道道的封建迷信,却把人拉进狂欢的气氛里去了。 有她开了这个头,影卫也忍不住纷纷侧目了。 晏少昰无奈:“想去就都进去玩罢,看着点姑娘。” “好嘞!” 叁鹰和芙兰最先蹿进去了,连廿一都忍不住挪了挪脚,又严肃地站定。 晏少昰瞥他一眼:“你也去吧。” 殿下身上的人情味越来越满,廿一有点不自在:“奴才要是去了,一半的吉袋就全归我了。” 晏少昰大笑。 隔着人群,不管唐荼荼往哪儿跑,晏少昰始终盯紧她头上的小帽,防着她被挤倒。 倒也不用他叮嘱,影卫不忘本职,全隔着几步围护着她,万一摔倒了绊着了也能支援过去。 影卫各个人高体壮,使筐子跟玩儿似的,不用轻功,仗着身高胳膊长,光是举高筐子就能遮挡周围一片矮个子,没多久,惹得周围一片怒视,讪讪地把筐子挂手上了。 唐荼荼玩得忘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接了大半个竹筐的吉袋,直到双手举着竹筐都嫌累了,她才从人堆里挤出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