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旁人,别说女郎,就是世家出身的子弟,怕也吃不了这苦,公主却不声不响,竟与侯公度等人起居用度,别无二致。 虽说这次从长安出发路上遇到的种种事情,让侯公度对公主已有全新认识,但这么七八天下来,无疑又是刮目相看,叹服有加。 到了华阴,距离长安已经很近。 这里客栈驿馆随处可见,大大小小,规格不一,都是为了方便往来长安道的旅人,公主等人原本赶得快一些,在城门关闭之前还能入长安,但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在此地过一晚,顺便商量对策。 时值黄昏,寒意渐重,客栈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已棉服大氅,有些怕冷的,连貂帽都戴上了。 此地是华阴最大的客栈,公主他们选了这里,倒不是因为舒适,而是人多更好打探消息。 二十几人分散开来,零零落落坐了几张桌子,没有凑到一块,公主与侯公度二人更是坐到角落里去,公主连启程时的青衣也不穿了,换了一身藏青近黑的颜色。 “我看这来来往往的人,没比之前少多少,可见长安城现在应该是能正常进出的。”侯公度低声道。 言下之意,他觉得素和可能是个人遇到什么事情,才迟迟没有回去,而不是长安出了事。 公主微微点头:“若是这样,自然最好,那我明日一早入城之后就直接进宫,劳烦将军找人去一趟公主府,问问素和的下落,还有白芷,她比我们早了七八日过来的,现在可能也还在……” 她话未落音,隔壁桌也传来议论声。 动静稍微大了点,公主与侯公度耳力又不错,自然听个一清二楚。 “听说长安前几日突然白天也关了城门?” “可不是,蹊跷得很,我当时正要带我家媳妇回她乡下娘家探亲去,突然就给堵在城门口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开,说是抓逃犯呢!” “胡扯!长安那是几朝古都了,说难听点,连天子驾崩都没这阵仗,什么时候抓逃犯要关城门抓了?那么大个长安城,就算关了门,就能捉到了?” “可不是呢,关了整一天,隔天就开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不是因为南边打仗的事儿?听说南朝和柔然人都打过来了?” “离大老远呢,也不关咱们事吧?” “难说……” 说话的两人显然是商贾,消息灵通些,可也灵通得有限。 借着举杯喝水的姿势,侯公度挡住自己微微一变的脸色。 作为负责长安戍卫的人,他当然很清楚,长安城门在不应该关闭的时间突然关闭,意味着什么。 这两个小商人有一半说对了,历来就连天子驾崩,都没有白天突然关闭城门的规矩。 上回他们追击搜查刺杀公主的柔然刺客,当时已经快要到了城门打开的时间,可是做的打算也仅仅是延迟半个时辰,这也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规矩就是规矩,像长安这样一座体量的城市,它一举一动所影响的,远不止是一城百姓。 即便只关闭了一个白天,它背后所透露出来的,也绝不是轻描淡写的简单结果。 长安,很有可能真的出事了。 这家客栈的吃食不错,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也很能勾起食欲,但侯公度一下就没了吃饭的胃口。 “大娘子,我们……” 他用了出门在外的称呼,正想跟公主说些什么,却见公主心不在焉,视线落在了不远处。 侯公度不由跟着望过去。 门口进来四个人。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一个病恹恹垂着脑袋看不清脸的男人,一个扶着丈夫的年轻小媳妇,还有个战战兢兢跟在后头带着包袱行李的小婢女。 M.Lz1915.cOM